蔚来启示录:放眼长远,更要活在当下

10月1日,蔚来公布9月交付新车15641台,同比增长43.8%;第三季度共交付新车55432台,同比增长75.4%,创历史新高。今年前三季度蔚来共交付新车109993台。经历了今年上半年低迷的交付形势后,蔚来全系车型6月份降价3万元,7月份交付量随之攀上2万辆并创历史新高,但这个势头没能延续,8、9两个月的交付量连续下滑。

虽然第三季度交付量也创下历史新高,但处于蔚来此前给出的交付量指引(5.5万-5.7万台)的底端。月交付两万辆是蔚来此前提出的一个阶段性目标,在完成了降价、全部产品切换NT2新平台之后,蔚来能否实现这个目标非常关键,这关系到整个行业对它的信心。

目前,外界对蔚来高投入、高亏损的发展模式有颇多质疑,对它目前的状态也有不少担忧——过去半年它的销量低迷、毛利率恶化,股价和市值也一路走低,但“烧钱”速度一点也没放慢,外界开始担忧它是否会再次遭遇2019年的危机。但蔚来对自己的道路似乎非常自信,它一直表示自己是一家坚持长期主义、面向智能电动汽车终局进行思考和布局的车企。而且,为了实现将来更远大的目标,当前的亏损是必要的,因为亏损与高研发投入、大规模充换电基建有很大关系。

蔚来也通过实际行动来提振外界信心。9月21日,蔚来在上海举办“NIO IN 2023 蔚来创新科技日”,蔚来创始人、董事长、CEO 李斌全面介绍该公司的智能电动汽车12项全栈技术,并且发布了蔚来首款手机NIO Phone。这是它成立八年多来首次系统介绍其全栈技术布局,向外界展示它的技术研发深度和广度,希望以此增强投资者和用户对它的信心,认可它所坚持的长期主义路线。但此次活动对投资者的影响一般,科技日之后的几天中,蔚来的股价变化不大。而且,外界对蔚来发布的NIO Phone的评价也两极分化。

如果说创新科技日展现了蔚来放眼长远的一面,那么过去两个月的几笔融资则是为了活在当下。9月25日,蔚来完成10亿美元可转债发行。7月12日,蔚来完成向阿布扎比投资机构CYVN Investments RSC Ltd发新股筹资7.385亿美元。7月下旬,蔚来在上交所发行8.59亿元人民币资产支持证券。但这些融资似乎仍然不够,以至于市场传言蔚来还在寻求30亿美元额外融资。9月25日,蔚来发布澄清公告称,除了于9月25日完成的可转换优先债券发行外,公司目前没有任何可报告的融资活动。

成立于2014年的蔚来还是一家小公司,但它的业务领域可一点也不小。品牌方面,除了NIO品牌,还将推出阿尔卑斯、萤火虫两个定位较低的新品牌。产品方面,NIO品牌已经推出了8款车型,明年阿尔卑斯品牌将推出一款新车型。除了造车,它还自建充换电站,自研电驱动、智能座舱、智能驾驶、动力电池、芯片、手机等,这些业务与造车或近或远。同时,为了维持高端品牌形象,它在营销、服务、用户关系等方面也进行大量的高标准投入。因此,蔚来的运营需要持续不断的资金支持。

首次举办科技日:服务好,技术也不差

对于举办创新科技日的初衷,李斌的解释非常直白。他说外界一直认为蔚来的服务很好,并且是靠服务起家的,但这是一种误解,其实蔚来在技术方面也非常强,而且自成立以来在多个领域的核心技术进行了布局。所以,李斌系统地介绍了蔚来布局的智能电动汽车12项全栈技术及行动。

“蔚来技术全栈”包括芯片及车载智能硬件、电池系统、电驱系统、车辆工程、操作系统、移动互联、智能驾驶、智能座舱、智慧能源、智能制造、人工智能、全球数字运营等12个关键技术领域,将满足蔚来在智能、电动、汽车,产品、服务、社区,多品牌、多平台、多区域三个维度九大要素研发的需求。除了展示全栈技术布局,蔚来还发布了几款全新技术和产品:

整车全域操作系统天枢SkyOS:这是一个底层操作系统,涵盖整车系统、辅助驾驶、智能座舱及移动互联等多个领域。该系统全功能量产将在下一代NT3平台车型上实现。

首款自研芯片——激光雷达主控芯片“杨戬”:该芯片具有集成度高、能耗低、性能强等特征,能对复杂场景提供更佳支持,其在激光雷达主控芯片领域处于领先地位。

NIO Link蔚来全景互联:它是以车为中心的全景互联技术,通过软硬件一体、端云协同、全链路安全且开放的移动互联技术体系,能实现包括NIO Phone在内的各设备融合。

跨域融合超算集群CCC:可实现ADAM蔚来超算平台与8155芯片间的算力调用,实现智驾、座舱和整车控制算力分享,并且还支持感知数据跨域、低延时共享,进一步提升用户的智能座舱体验。

虽然李斌的介绍只是走马观花,但仍然给人一种大受震撼的感觉。蔚来将上述12个领域的技术称为全栈技术也不为过,它们不仅涵盖了整车研发的各个领域,还涉及基础设施和能源领域,并且兼顾软硬件、当前技术和未来前瞻技术,研发覆盖范围广、程度深。

全栈技术布局让人想起了比亚迪的垂直整合,这对于比亚迪目前在新能源汽车领域的领导者地位、强大的盈利能力都很关键。李斌曾表示,垂直整合能力对于蔚来长期实现25%以上的毛利非常重要。但比亚迪的垂直整合布局是在过去十几年间逐渐形成的,蔚来能在短短几年内完成这个布局吗?它的收入和融资能支持吗?

用研发和基建投入换长期毛利:蔚来的底层逻辑

全栈技术研发对应的是巨大的研发投入。目前蔚来的研发人员超11000人,分布在6个国家13个城市,已累计获得专利超7300个。2022年蔚来研发费用投入达到108.363亿元,占营业收入(492.7亿元)的比重达到22%。四个季度的研发投入依次为17.617亿元、21.495亿元、29.445亿元、39.806亿元。

2023年Q1和Q2,蔚来研发投入分别为30.756亿元、33.446亿元,占当季收入的比重进一步上升至28.8%、38.1%。李斌称,未来将会继续保持目前的研发投入强度,每个季度保持在30亿元左右。

“蔚小理”中,研发投入最多的是蔚来,其次是理想汽车、小鹏汽车。如果按照研发占收入的比重来排名,蔚来依然排在第一名、其次是小鹏汽车、理想汽车。2022年,小鹏汽车的研发投入为52.1亿元,占营业收入(268.6亿元)的比重为19.4%;理想汽车的研发投入为67.8亿元,占营业收入(452.9亿元)的比重为15.0%。2023年第一季度,小鹏汽车和理想汽车的研发投入占比分别为32.3%、9.8%;2023年第二季度分别为27.1%、8.5%。

比高额研发投入更惊人的是蔚来的亏损,如上图所示,2016年-2022年,蔚来累计亏损446.7亿元,加上上市前2016年和2017年亏损的75.9亿元,以及今年上半年亏损的107.9亿元,累计亏损高达630.5亿元。

较高的研发投入是导致蔚来亏损的因素之一,但并不是全部。除了研发投入比重高之外,蔚来的销售和管理费用占比也不低。财报数据显示,2018-2022年,蔚来销售及管理费用为53.418亿元、54.52亿元、39.323亿元、68.781亿元、105.4亿元。

李斌表示“蔚来确实有亏损,但蔚来更愿意把亏损当成投资,这是研发的投资,也是基础设施的投资”,蔚来的底层逻辑是用“研发投入换取长期毛利”。

这个逻辑没问题,但前提是有足够规模的收入,才能保持目前的研发强度。作为一家车企,蔚来的主要收入来源于整车销售。但它目前的销量规模和销售收入支撑高强度研发投入、大规模充换电基础设施建设、高额营销管理费用开支的难度很大。如本文开头所言,蔚来今年7月份交付量攀上2万台新高,但接下来两个月并没能延续这个势头。而且这是在全系降价3万元、全部车型切换NT2平台的情况下。

2023年3月,在蔚来2022Q4财报会议上李斌曾表示今年的销量目标是比去年(122486台)翻倍,将近25万台。但今年前三季度实际交付109993台,完全不可能实现既定目标,它的收入也就不可能大幅增长。

蔚来目前已经有8款车型在售,月销量尚不能稳定在2万台,这表明它的产品组合有很大问题。笔者此前曾撰文指出蔚来销量结构失衡的问题(详见《蔚来全新EC6上市,难改销量结构失衡》)。

蔚来手机:又一个赔钱的业务?

说到收入,有必要说说蔚来手机NIO Phone。很遗憾,手机将成为蔚来又一个赔钱的业务——李斌自嘲蔚来充电业务目前是为数不多的盈利业务之一。

蔚来首款手机NIO Phone共有三个版本,性能版售价6499元、旗舰版售价6899元、EPedition售价7499元。这款手机的软硬件性能对标目前市场上领先的智能手机产品,价格也不算低。NIO Phone由蔚来手机团队研发,蓝思科技(湘潭)有限公司代工生产。

作为一家车企,蔚来为什么要做手机,这是不是不务正业?李斌的解释是“蔚来做手机不是因为手机公司都在造车,也不是因为蔚来造车不赚钱要用手机盈利,而是蔚来用户需要一款与蔚来汽车无缝连接的手机”。据他介绍,2022年,蔚来决定自研手机并组建团队,目前研发团队人数约600人,主要与软件相关。得益于国内智能手机领域成熟的供应链体系和丰富的人才资源,仅用了一年时间就交付,效率还是非常高的。

李斌表示,蔚来手机的用户将主要是蔚来车主,预计非车主用户前期购买NIO Phone的概率很低。据蔚来统计,目前其车主中使用iPhone的比例约57%,使用安卓手机的比例约43%。他认为蔚来车主中有很多iPhone用户愿意把NIO Phone当成另一部手机,而且会慢慢地变成主用机,而iPhone将变成备用机。安卓用户换机时也有足够的理由换NIO Phone,因为它连通性很高,与车辆的互联体验的比较好,到一定周期内换蔚来手机的概率会很大。

和汽车一样,手机行业也是靠规模取胜,头部厂商国内市场一年的出货量达到几千万部,全球市场出货量高达上亿部。虽然蔚来不是要靠手机来盈利,但以蔚来车主目前的体量规模(截止今年9月末蔚来总交付量接近40万辆)和可以预期的年增长幅度,即使人手一部蔚来手机,总量也就几十万、上百万部,别说是盈利,能否覆盖研发成本也是未知数。

李斌也坦承,蔚来手机将只有一款旗舰机,每年更新一代,预计到第三代时能实现盈亏平衡。就是说预计2025年手机业务能实现盈亏平衡。

除了手机业务,蔚来还有哪些业务是赔钱的?这些业务有没有盈利的时间表?比如换电,这是比手机投入更大、更难盈利、对蔚来商业模式有根本性影响的业务,但也是争议最多的。

平衡好长远和短期并非易事

笔者认为,如果蔚来不能扩大销量规模、增加营收,就必须收缩某些业务,减少不必要的开支。因为自身造血能力不足、依靠外部融资的“烧钱”模式越来越难以为继。9月19日,蔚来宣布将发行10亿美元可转债之后,其股价大跌17%就是明证。

蔚来不断走低的股价和市值也是明证。截止至10月2日美股收盘,蔚来(NYSE:NIO)最新市值为153.14亿美元,股价为8.61美元/股。相比而言,理想汽车(NASDAQ:LI)的市值为367.09亿美元,最新股价为34.64美元/股;小鹏汽车(NYSE:XPEV)的市值也达到了150.99亿美元,最新股价17.44美元/股。

截至今年上半年,蔚来报告的现金储备为315亿元,较一季度减少63亿元。负债总额达到690.18亿元,资产负债率78.99%,比去年同期的61.98%增加17个百分点。

对于蔚来目前所处的形势,李斌其实是非常清楚的。他说,在今天这个快速波动的世界里,做长期投入的回报变低了,风险变大了;而那些看重短期回报的公司的风险会低一些,回报会高一点,这就是现实。

这话没错,而且要辨证的看,看重长期投入的公司可能因为不注重短期收益而等不到长期投入的回报,看重短期回报的公司也并非没有长远目标。所以,李斌也说:“我认为长期的东西是会有回报的,但问题是不能让短期波动把自己搞死,如果这样就等不到下一波属于你的周期,就看不到后面的事了。所以,怎么样去掌控公司的资源边界是非常重要的......我清楚公司的边界在哪里”。

但知易行难,要想平衡好长远目标与短期发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否则,蔚来就不会遭遇2019年的危机了。不可否认的是,蔚来是一家有远大抱负的公司,李斌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企业家,但把握好节奏、在企业发展的不同阶段都能做正确的事情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