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快船:北上追逐成功?

12月21日,快船战胜独行侠豪取9连胜,追平魔术创造的本赛季最长连胜纪录。

在这波“北伐”开始前,快船的处境无比接近一本笑话大全,里面分别针对伦纳德、乔治、哈登、威少的笑话更是一个比一个好笑,然而在北伐之后,快船已经昂首挺胸,排名也从西部第11升一路冲到西部第5。

现在很多人笑不出来了,而在渐渐平息的笑声中,一个半月前预言家欧文的神谕愈发显得震耳欲聋:

“我想他们能够变得更好……很高兴他们今晚在面对我们时还没搞明白怎么一起打球,他们一旦磨合好,就会迎来一波疯狂的连胜。”

把一群超级明星弄在一起,他们总能想办法把比赛打清楚——这是来自超级明星欧文的经验,也是近20年来诸多N巨头银河战舰的耐心所系。然而数学的期望和历史的教训总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在硬币真正落地之前,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结果是什么。

那,是谁成为了快船第一推动力,把球队推向了北伐这个选项?

直到交易得到哈登,快船的赛季才算真正开始,然而航母刚刚扬帆起航就遭遇搁浅,这一搁就是六场:加时输湖人让尼克斯草割被独行侠射爆也就算了,回到主场,四巨头首发的快船居然连鱼腩灰熊都敢输,简直是让粉丝跳楼逼赌狗自杀。

最终直到哈登一记关键的3+1,快船才险胜火箭终结连败,然而从六连败的泥沼里出来还没开心两天,他们马上又让雷吉带队的替补掘金骑脸输出,连最后一丝脸皮都不剩。

然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乔治主场三分准绝杀勇士,从此开始北伐。

在快船“一路向北”的征途中,有几条清晰的故事线,但命运的齿轮从11月17日对阵火箭的比赛开始转动——本场比赛开始前,曾经的MVP、九届全明星、九次入选最佳阵容的拉塞尔-威斯布鲁克,自己主动提出打替补。

时至今日,我们没有从威少口中听到他做出这一决定的心路历程,主教练泰伦-卢只是简单用几句带过了双方商讨的过程,但作为曾经一览众山小的巨星、联盟最有性格的少爷,主动放下自尊与气节,这不是简单一句“高风亮节”可以概括的。

其实威少和哈登的不兼容早已天下皆知,当年在火箭两人最终以牺牲球队中锋为代价才委曲求全,六连败期间他们的不搭只是三年前失败的延续。而这次威少主动做出决定既是伟大的个人牺牲,也让球队从此走上正轨。

泰伦-卢从始至终都不是多么高明的教练,但这次威少确实帮了他大忙,在这个最艰难的决定被威少自己提出之后,卢快速跟进,接连做出关键调整,为连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彻底将海兰德打入冷宫,明确了后场曼恩哈登威少鲍威尔的四人轮换,且尽可能错开哈登和威少上场时间,形成了威少伦纳德带一三节衔接段、哈登乔治带二四节衔接段的轮换模式;

——彻底弃用满爷塔克,顺带枪毙五小阵容,拉满祖巴茨上场时间保证内线体型。而祖巴茨得到重用后也逐渐找到和哈登的合作方式,赛季初离谱到拿不住球的进攻状态改善不少,还悄悄在防守端交出生涯最漂亮的盖帽率;随后泰斯的火线加盟,也让他们暂时没那么想念伤停的普拉姆利;

——连胜中期启用阿米尔-科菲(在乔治受伤后),彻底解决了轮换第九人之选,后者证明了自己是快船其余前场里结合投射和防守相对最好的球员。

和其他执教多巨头的教练相比,卢并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烦恼,找出快船最好的八到九名的球员并不需要动脑子(很多球员本来也是他带出来的,他很熟悉),只要不像六连败期间把优质的食材和香料搞成一锅乱炖,而是分门别类搭配起来加以炒制,那味道自然不会差。

可是卡椒时代的快船,核心矛盾从来不是做饭的“大厨”技艺不精,抑或是没有合适的“辅料”来衬托食材的美味,而总是在上菜前找不到关键的“食材”。

而说到这个问题就要感谢今年联盟出台了新的参赛政策了——为防止球队大量轮休明星球员,伦纳德和乔治在报道中被当作了反面案例。结果虽然伦纳德扬言要起诉联盟(开玩笑),但至少这次卡椒的出勤挑不出毛病:赛季至今,伦纳德16-17赛季以来首次前27场全勤,乔治只缺席4场;两人上赛季只一起打了38场比赛,而本赛季他们一起打背靠背比赛的次数,已经超过了过去四个赛季的总和。

同样没法挑刺的是伦纳德的状态。赛季开始一度EPM榜单上查无此人后,伦纳德12月至今场均29.3分6板3.1助,真实命中率高达73.2%,EPM已经飙升至联盟前十。找到中距离手感的伦纳德开启了战神卡模式,几乎能够在一对一里摧毁一切对位:他今年每回合单打能够得到1.17分,联盟里能同时在产效上压过他一头的只有12月同样超神的乔尔-恩比德。

“战神卡”尤可贵,“健康卡”价更高:据伦纳德的好友透露,伦纳德在马刺14年和猛龙19年夺冠的两个赛季,他几乎都是在用一条腿在打球。23年季后赛伦纳德因伤缺席了对阵太阳的后3场比赛,人们认为是球队的负荷管理,最后发现他遭遇了右膝半月板撕裂。

伦纳德说,他从16-17赛季以来就一直在处理右膝伤势,今年是他最健康的一年。“现在我打完比赛感觉很好,没有任何疼痛。”他说。“我的目标是保持健康,剩下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

不过,即使威少高风亮节+伦纳德健康,也不是构成快船北伐的充分条件,真正关键因素,还是要看哈登带来的改变。

12月1日快船输给勇士的比赛后,有快船记者吐槽:“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们足足等了五年,等来了健康的伦纳德和乔治,但感觉就要这样被浪费了。”这段话抨击的对象,自然是本场第四节一直被勇士点名针对的詹姆斯-哈登。

放在当时,记者的失望不难理解。自称“我即体系”的哈登,来到快船后反而成了体系的破坏者,身上布满了长期不打球留下的厚厚锈迹,脚步异常沉重;在伦纳德乔治身边,哈登仿佛初来娘家的小媳妇,做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在传球和终结间犹豫不决的回合比比皆是,还有从未见过的谦让。

这不是哈登第一次在交易后打的莫名其妙,但作为一个34岁的老将,哈登如此状态显然比过去更容易让人惊恐,或者兴奋。在11月11日输给独行侠的比赛后,达拉斯当地电视台的评论员怒喷哈登:“你不是曾经的大胡子,你也不是体系,你就是问题本身。”

如今,这位评论员的慷慨陈词现在已经变成打脸素材。哈登用一个月找到了和卡椒共存的方案,并成为现代球星“降权增效”的绝佳案例:赛季至今,哈登19.5%的使用率生涯新低,但交出了入行以来最佳的66.7%真实命中率。

过去四年里,快船一直想在伦纳德乔治身边增加一名真正的控卫,但调整显然需要时间。不可否认,连胜前的哈登扮演的是“以前快船的控卫”——挂着控卫名做着过半场交球站定点的活儿,没有帮卡椒减负,反倒让三人都更难受。

当时,乔治曾直言哈登加盟后他们都需要时间弄清“新的自己”,而随着磨合的推进,哈登逐渐把“快船控卫”这个位置,从卡椒过去不得不越厨代庖的节奏中还原了。现在,哈登终于成为“真正的控卫”——球队第一挡拆持球手,由他来做进攻决策,这正是哈登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

在哈登身边,伦纳德乔治终于卸下了又当爹又当妈的重担,失误率骤降(伦纳德生涯新低,乔治生涯次低),定点频率则创下快船生涯新高。

抖落锈迹后哈登的身体异常轻盈,找回了面对面过人的速度,微调投篮姿势后投出了生涯最佳的三分命中率,兼具投突传三威胁的特点让对手不得不在挡拆中包夹他,是快船目前最能改变对手阵型的进攻解法;如果对手选择单防或换防,哈登每回合1.49分的面框单打效率会让任何防守人心里咯噔一下,几天前的步行者已经切身体会了这种恐惧。

是的,这正是人们所期望的哈登。在21日对阵独行侠的比赛中,当哈登连续命中持球三分帮助球队反超时,快船记者如是写道:“你不是大胡子,你不是体系,你是给他们带来麻烦的人。”

九连胜期间,快船百回合得124.5分联盟第一,净胜分+12.3分同期仅次于一路虐菜的76人;而在连胜前,他们百回合只有113.6分联盟第17,净胜分+3.2分——快船的阵容配置决定了他们的防守能在面对大部分对手时托底,进攻才是他们的生命线。

快船磨合得如此成功,其实也在意料之内。23年季后赛证明了哈登远未到油尽灯枯的程度,伦纳德和乔治本就是有无球兼备的类型,以三人的能力并不需要建立多么复杂的进攻体系,就足以打出简单而高效的进攻;当球星们能各自在进攻端卸下包袱,他们自然有条件在防守保持高水平发挥。

洛杉矶这首《一路向北》固然唱得嘹亮,但回望一路攀爬的旅途上,大家也必须认识到:在整个“北伐”的过程中,真正给他们制造了威胁的对手不过寥寥

九连胜期间,只有掘金和独行侠算是真正意义的劲敌,然而前者的约基奇在交手时贡献了生涯最铁一战,后者的欧文因伤作壁上观。事实上,不止连胜期间,赛季至今快船都在享受轻松赛程的福利。根据BBR网站数据,快船赛季至今正经历联盟第四轻松的赛程。

在透支深度换来哈登后,这支快船比过去任何时刻都更依赖头部阵容,尤其哈登伦纳德缺一不可,一旦两人出现状态回落或者缺席,球队的进攻就可能大打折扣。

一些以前的问题依然存在:祖巴茨是优缺点明显的蹲坑型中锋,几乎完全应付不了五外阵容(对阵独行侠和雷霆都被针对到死,下一场对手还是有全联盟最强五外的绿凯……);当快船不得不摆出五小时,哈登的防守也会遭遇考验。

泰伦-卢自己也是不可忽视的隐形炸弹,在执教快船以来他有亮眼的调整,也会有不间歇的发病。过去卢主要在祖巴茨莫里斯考文顿的使用场景和优先级上纠结不清,今年他确实先排除了一个明显的错误选项(塔克),但对逐渐塔克化的曼恩毫无警惕,还让他和同样没有射程的威少搭档;明明已经找到明确的第九人科菲,却又突兀地掏出小波士顿,让人摸不到头脑。普拉姆利伤愈回归后,卢会如何调整既有轮换阵容也让人捏一把汗。

另外,健康隐患始终是高悬快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三位核心伦纳德乔治哈登都年过三十,是不折不扣的老将,并且多少都经历了伤病的侵袭,过去四年常规赛出战最多的是打了235场(平均每年接近59场)的哈登。看着当下每场时间拉满的老三位,你总是不由得担心他们会在某个时刻轰然倒下。

这并非“勿谓xx言之不预”的提前立flag,只是回望快船近二十年的历史,命运很少垂青这支在洛杉矶“借住”快四十年的外来户。他们总是会在人们觉得伟业将成时,毫无征兆地一泻千里,从此变成球迷口口相传的又一个“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