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董”同样意味着“离开董”

持续震荡东方甄选一周的“小作文”风波,在俞敏洪和董宇辉的直播中画上短暂的句号。

12月16日19时10分,董宇辉和俞敏洪合体直播,回应近期东方甄选“小作文”事件中网友关注的问题,当晚有4224万人涌入直播间围观了这场对话。

风暴中的这次合体,前序是东方小孙同天刚刚被免。舆论甚嚣尘上,认为在这场东方甄选“二选一”的世纪大战中,董宇辉是幸存者,去“大主播化”变成了“去CEO化”,后面的故事还不得而知,但“留董”和“去董”已无限接近。

两次同框,恍如隔世

两人上一次有趣的同框发生在两个月前,一起去爬北京平谷的丫鬟山。秋高气爽,氛围轻松,俞敏洪调侃董宇辉体力不如“丈母娘”,董宇辉说那些“且等”的女儿们都是空头支票。

两次同框,恍如隔世。

新东方股价大跌、市值缩水,挟“丈母娘”以令诸侯让董宇辉可以喘口气,俞敏洪挥泪斩马谡,被迫做出了眼下对新东方利益最大化的抉择。

只是虽迟但到,董宇辉只是暂时没走。

给足了体面,留足了空间。至于董宇辉的去留,他自己一开始就暗示了“哪怕有天离开东方甄选……”这次直播是个分水岭,当着俞老师的面表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所有人都明白,一时的幸存者,不代表永远上岸。没有一个顶流会一直愿意处于次要地位,旧制度和过往的秩序不打破,超级IP、股东、管理层以及普通员工的矛盾就会存在。

因为,一旦蛋糕做大,考验的就是人性,厮杀就在下一秒。底层的平衡撕裂了,巨大的鸿沟横亘于此,破镜重圆也没意义。

相比于过往教培市场,转型后的东方甄选依存的平台是抖音,超级IP的影响力及变现能力远远大于过去的新东方。

反过来,对于平台来说,超级IP也有超级红利期,如果不在势能最大的时候有效开发,实现最大的商业化资本化,机会就会转瞬即逝。

老谋深算如老俞,自然算得清这笔账,更懂得这背后的轻重缓急。现在的东方甄选,无法保证自己去大主播还能再造辉煌,还承担不了失去对方的代价。

从王自如到董宇辉

铁打的新东方,流水的老师,到了董宇辉这停顿了一下。

东方甄选12月17日在港交所公告,董事会已于12月16日议决解除孙东旭的行政总裁一职,并罢免其公司执行董事职务,即时生效。鉴于最近的舆论风波,孙东旭职务变动反映了其近期对公司品牌及声誉管理不善。

小孙成为众矢之的。

连日来,从东方甄选“小作文”出自谁手为原点,董明珠、孟羽童、罗永浩纷纷下场,沦为一场针对当代打工人、CEO、大网红一锅粥的舆论混战。

受不了董宇辉被欺负,见不得董宇辉受委屈,欺负和委屈指向了以小孙为代表的高管、以小编为代表的普通员工。

仔细复盘,两个尖锐的职场问题隐藏其中。一个是个体的职场力,另一个是公司治理的利益分配。

董宇辉之所以能够赢得万千“丈母娘”的喜爱,靠的不是那些可能自己写、可能小编参与的小作文。

那是粉丝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面对头部大主播缺失,货架电商转型内容电商苦苦探索,对他才华、品性、三观、策略的高度认可。

在中国,千万不要得罪丈母娘。

这不是一句玩笑话。不要得罪用户和消费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把消费者朴素的正义感和情绪草草甩锅给饭圈,不恰当。

而董明珠趁乱diss孟羽童,让人不自觉联想起上一个被全网热议的打工人是王自如。

王自如代表的打工人,被称道的职场力,更准确说是职场姿态。

这种职场姿态对于个人成长、晋升往往更有利,对于给特定类型如董小姐CEO提供情绪价值可能更有利,但对于公司业绩提升、资源转化未必能起直接作用。

一个过于讲牺牲和奉献的乌托邦文化,容易豢养虚伪者。说白了,口是心非。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拥有七情六欲的俗人。

董宇辉们所代表的打工人,核心竞争力是一种更实在的职场能力。

这种职场能力一旦被天时地利人和所眷顾,就能形成爆炸性的转化,如我们所见的新东方成为东方甄选。

如果愿意让渡甚至放弃某些自我,质疑自如、理解自如、成为自如可能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成为董宇辉很难很难。

董小姐秉持的价值观,乃至公司治理理念是她自己深信不疑的,但她最大的问题是不管别人信不信。

从某种程度看,小孙和董明珠一样,他们都没有看到时代变迁、人心变幻。

一味奋斗和奉献就能获得成功、垂青的叙事,在当下“特定”场景下不再具有绝对说服力。

超级个体,超级课题

成就青年董宇辉的时代,是一个更加利己、关注自我、以人为中心的时代。超级IP诞生,头部网红兴起,新东方转型东方甄选要依附于此,格力转型线上也要依附于此。

那些大喊着“质疑自如、理解自如、成为自如”要归于自觉的年轻人,可能都是天生反骨的。

但凡“成为自如”喊出来,就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

初心很贵,梦想太远。只要有权力博弈、有利益分配,宫斗就无可避免。不过,一个企业的leader,可以影响企业有怎样的政治生态。

对资源和利益的分配,既体现着掌权者的权力,也是其“维护权力”的工具手段。

如果说权力是这场宫斗的核心概念,就要正视头部主播一旦成长起来,就不再是普通员工。

利益分配永远是权力的核心问题。东方甄选不做草台班子,是握权者不滥用权力不玩弄权力,在公司里能够公平公正地任用人才、分配利益。

好的公司管理,找对人,钱给足,待遇到位。作为企业的大boss,要求年轻人光奋斗不谈钱,光输出不配位,别说局中人心里意难平,场外的观众也会义愤填膺,说你在搞职场PUA。

董宇辉不必成为王自如,在于董宇辉也很难复制董宇辉。

对待这个超级IP,无论是商业化还是管理上,不能再用过去新东方教培机构培养老师的思路,超头已经明星化了,商业化已经非常成熟,必须要用MCN打造超级网红的思路。

12月17日,俞敏洪在一论坛演讲时称:现在董宇辉老师在网上,一上去就是同期在线几十万人,当你靠着这样能力巨大的员工来构建你的商业模式和发展的时候,你是在为员工打工。

看起来,后知后觉。

直播和短视频冲上顶峰,东方甄选的成功,是直播带货已经从货过渡到了人。人和粉丝经济强关联,董宇辉这样的超级个体,就是这个时代留给我们的超级课题。

时代之变、商业要素之变,这打破了传统业态的平衡,口头表达能力、表演能力可能超越传统文字表达。李佳琦、小杨哥、董宇辉都是具备这样特点的超级个体。

董宇辉演绎的“小作文”中,有一段传播较广:每当想到《额尔古纳河右岸》,就会想到那里驯鹿逐苔藓而栖,月光下萨满起舞,繁星低垂于夜空。篝火旁,人们载歌载舞,饮酒欢唱,直到天亮又看见森林之间,弥漫着薄纱一样的雾。阳光穿透那一层薄雾的时候,就是山林苏醒的时刻……

如同当年的老俞,董宇辉们的时代可能刚刚开始。

而俞老师自己的人生课题没修完,几十年过去了,依然坐回了当年焦虑的高考考场上,做题过程中才想起来,这场考试大概率还会复读。

北京商报评论员 陶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