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凯雷决定退出麦当劳中国市场?

界面新闻记者 | 李烨界面新闻编辑 | 牙韩翔

11月20日晚间,麦当劳全球与凯雷集团宣布,麦当劳全球同意收购凯雷在麦当劳中国内地、香港及澳门战略合作公司中持有的少数股权。

根据麦当劳全球提供的信息,本次交易完成后,中信依然是“金拱门”的控股股东,继续持有52%的股份,麦当劳全球作为少数股东,持股比例将由20%增加到48%。但双方并未披露此次交易的金额。

“现在是简化股权结构的最佳时机,中国日益增长的消费需求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机遇,中国是麦当劳全球增长最快的市场。”麦当劳全球总裁兼首席执行官Chris Kempczinski说。

麦当劳与凯雷的合作从6年前开始。

2015年5月,这家连锁快餐巨头计划在2018年年底,之前把它直营的4000家餐厅转为特许经营餐厅,而其长期目标是95%的餐厅都是特许经营餐厅。而在中国市场寻找合伙人,是麦当劳全球认为可以精简业务,进行业务转型的重要一步。

出售特许经营权是国际连锁餐饮巨头常用的发展方式。它们往往会先用直营模式来培育当地的供应链体系与运营,待系统完善后,再交由特许经营的加盟商继续运营,而自己则继续专注于品牌、运营和加盟商管理的核心领域,从而更加本土化,同时提升资产回报率。

寻找中国合伙人的计划在市场上传出之后,不少机构跃跃欲试。

根据第一财经的报道,2016年3月,麦当劳中国宣布出售它20年的特许经营权,随后它至少收到了来自六家财团的竞购意向。其中包括了首旅集团、三胞集团和中国化工等等。此外,贝恩资本、TPG资本和凯雷集团也计划同一些中国公司联合投标,参与到竞标中。

最终,这个“巨无霸”被中信和凯雷拿下。

2017年8月8日, 麦当劳与中信资本、中信股份和凯雷投资集团完成交割,将中国内地和香港共计约2700家麦当劳餐厅的20年特需经营权,以总对价最高20.8亿美元出售给中信集团与凯雷。此外,三方成立新的合资公司,起名“金拱门”。其中,中信集团在新公司中持有共52%的控股权,凯雷和麦当劳分别持有28%和20%的股权。

金拱门也成为了麦当劳在美国以外最大的特许经营商。

图片来源:界面新闻 匡达

凯雷是最早进入中国的私募股权机构之一,消费及零售也是它在中国布局最早的领域,其参与的公司包括特步、完美日记、怪兽充电等等。

而此次出售手中的麦当劳中国业务股权,或许意味着在过去六年中,它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投资目标。

在“金拱门”成立时,这家公司就制定了一个五年目标,称为“愿景2022”——其中包括未来五年销售额年均增长率保持在两位数,到2022年实现餐厅数量达到4500家的规模,三四线城市餐厅占比达到45%,超过75%的餐厅提供外送服务,以及打造更加数字化的餐厅等等。

六年时间里,麦当劳中国已经完成了它当时提出的这些目标。

在2022年,麦当劳中国超额完成了开店计划。而麦当劳2023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截至9月30日,麦当劳中国系统餐厅门店数为5582家,2022年同期为4905家,一年时间内净增长达677家——眼下餐厅总数量较2017年翻了一番。

金拱门成立后的第一年,麦当劳在中国内地市场的扩张创下了“有史以来的最快速度”。

中资合作方的进入,一定程度上能帮助麦当劳中国拓宽资源。例如在2017年8月至2018年1月, 麦当劳中国就已经相继与恒大、碧桂园、中海地产和融创这中国四大地产商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实现“优先选址,加速开店”。

餐厅数量激增之外,麦当劳也在不断下沉。譬如在云南、内蒙古、西藏、新疆等地开放了再特许经营。2023年8月的媒体会上,张家茵透露称,目前麦当劳中国总门店数有50%位于三四线城市,新店在高低线城市的占比各为一半。

在门店销售增长率上,财报显示,2023年第三季度,麦当劳包括中国和日本在内的国际发展特许市场的同店销售额增长了10.5%,在此之前这一市场在2022年增长率为16.0%。

这次交易披露的信息中,麦当劳全球也透露,2019年9月以来,麦当劳中国实现了超过30%的系统销售增长。在2017年金拱门成立时,中国市场是麦当劳全球的第三大市场,它现在跃升成为第二大市场与发展最快的市场。

麦当劳产品(图片拍摄:界面新闻 蔡星卓)

投资效果符合预期,凯雷则萌生了退出的念头。

2023年7月13日,彭博援引知情人士透露,凯雷与中信资本控股旗下的信宸资本(Trustar Capital),正寻求作价40亿美元向一些基金转手他们在麦当劳中国内地和香港业务的部分股权,从而为六年前收购上述业务的这两家公司提供部分退出机会。

在彭博报道中,知情人士称,凯雷与信宸资本已经就这笔交易接洽了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GIC Pte)和阿布扎比主权财富基金穆巴达拉集团(Mubadala Investment Co.),这笔交易对整个业务的估值高达100亿美元。

消息一出,金拱门当时对界面新闻回应称,公司的所有权结构保持不变。

随后,麦当劳中国首席执行官张家茵则进一步回应,“我们的股东是不会变化的,麦当劳中国暂时不会考虑引进新的投资者和新的资本,股东还是会保持现在的结构。如果有新的资金进来,也是股东背后的(投资人)变动,股东本身不会变化。”

事实上,在完成投资策略后退出,是凯雷这样的PE正常的投资操作。

从整体上看,这家私募投资机构正在急于寻找“退出”的机会

2022年7月7日,凯雷就计划出售所持AmbioPharm的股份,目标估值为10亿美元。这是一家肽活性药物成分CDMO(合同研发生产组织)公司,一直在美国和中国扩张业务。此外,根据财联社11月1日报道,凯雷寻求出售德国软件公司SER;11月6日,路透消息称,知情人士透露凯雷也在考虑出售日本化妆品供应商Tokiwa Corp,交易价值可能高达10亿美元。

急于出售股权也出于凯雷的业绩压力。

11月7日,凯雷公布了2023年三季度财报。凯雷三季度录得收入为7.77亿美元,低于分析师平均预期的8亿美元。它净利润为8130万美元,较上年同期暴跌了71%。

收入下滑主要是投资项目退出难导致的。三季度它已退出投资的业绩收入(主要反映私募股权部门的资产出售)骤降了76%。

而它的退出,对于作为投资标的的麦当劳中国业务而言或许没有太大影响。

此次交易并没有改变中信在麦当劳中国持股比例,中信依然是“金拱门”的控股股东。麦当劳中国方面称,此次交易将简化麦当劳中国的股权结构,相关董事会决策将更加快速灵活,并带来更稳定和可持续的资源投入。

麦当劳中国CEO张家茵在近半年的各类公开场合,一直在强调在2028年前要开出10000家餐厅。而此次交易之后,该公司称这一目标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