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如磐石》后来居上,详解“叔圈”演员表现

国庆档战局逐渐明朗,张艺谋执导的《坚如磐石》后来居上,连续获得多个单日冠军,总票房也处于领跑状态。如果不出意外,今年的春节档和国庆档,都会以“国师作品”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目前《坚如磐石》在豆瓣等打分平台的观影人数最多,面临的两极质疑声音也最大。删改导致的剧情逻辑链断裂、人物之间情感动机的不成立、剧本反转的力度太弱早在观众预料之中等话题,成为了大家争论的焦点。

在演员层面,观众整体给出的反馈倒是比较一致。以张国立、于和伟、李乃文、许亚军、田雨等为代表的“叔圈演员”获得了普遍的好评,陈冲的表演也是加分项;而雷佳音、周冬雨、孙艺洲等中生代演员,表现如何却值得商榷。此次《坚如磐石》在宣传的过程中,也强化了“叔圈严选”这一概念,从先期的发布会,到后续的短视频宣发,都在主打“叔圈”演员们的表现,解析他们的表演,也是进入《坚如磐石》非常重要的一扇门。

张国立/郑刚:

走出表演舒适区的“复杂高官”

张国立饰演的郑刚,是电影中“官”这条线的重要人物。据看过未删减版的网友透露,郑刚原来的身份设置除了副市长之外,还有公安局长这一身份,这也能理清为什么他能够持有枪械,同时又能第一时间截获到许多公安系统的重要线报。同时他与陈冲饰演的何秀丽,以及林博洋饰演的杨晓薇关系更加复杂,陷入到了三角情感之中。在中国的大银幕上,之前确实很少出现像郑刚这样高职位的反面官员形象,也难怪张艺谋很早就提出,郑刚会是《坚如磐石》中“最具有开拓性和挑战性”的角色。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坚如磐石》是张国立与张艺谋的首次合作。张国立之前在电影领域给人印象深刻的是两种形象,一种是冯小刚电影中的角色,《手机》中的费墨、《一九四二》中的范殿元,都是中国影史上的经典;另一种就是蒋介石,他在《建国大业》中塑造的蒋介石,被很多观众奉为表演教科书,尤其是在一些微表情的诠释上,细节格外动人。

这次对郑刚这一角色的塑造,能看得出张国立也花了很多心思,他在不同的场合,会呈现出不同的面孔。比如在一些比较正式官方的场合中,他作为领导会拉着长腔慢慢说话,官腔十足;但在和比较亲近的人对话时,尤其是对待他的妻子,他总是暴躁的,不耐烦的,展现出了自己的仓皇与无措。

张国立在表演上很厉害的一点是,在片场会加入很多即兴的东西。比如在开篇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他身边临时飞进了一只苍蝇,他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会生气地拍案怒骂:“哪里来的苍蝇嘛!”(成片中被删掉)与黎志田在火锅局上碰面,怒把火锅掀翻;以及在结尾处打电话怒摔水杯,这些都是张国立临时设计的动作。看得出张国立的表演还是非常借助外部环境与对手的反应的,是很典型的技巧派演员。在《坚如磐石》这样一部群像戏中,这样的技巧派演员一定是张艺谋需要且欢迎的,因为他会让导演很放心,也许不会出现特别大的惊喜,但绝对不会出错,所以张国立的加盟,就像一个“磐石”一样,称得上是整部影片的定海神针。

可惜的是,原来剧本中郑刚这个角色应该是非常丰富的,“复杂”“扭曲”“畸形”“人性”这些词都是先期宣传中对郑刚的形容词,但在成片里郑刚这条线被删减最多,甚至到了后半段完全成了打电话的“工具人”,前面的阴狠与老谋深算荡然无存。也难怪张国立在首映礼上关于自己的角色拒绝做出更深入的解读,很多细节都无法透露,当然也没有办法再去为角色辩驳些什么。

于和伟/黎志田:

最容易圈粉的反面角色

于和伟饰演的黎志田,是电影中的灵魂人物,也是最圈粉的人物。张艺谋曾在发布会上说,“我相信,如果4年前(黎志田)这个角色出来,张颂文(高启强《狂飙》)可能要排第二了。”可见对于这个角色的推崇力度。

于和伟近几年贡献了不少的银幕和荧屏佳作,在《坚如磐石》之后,他又和张艺谋合作了《悬崖之上》,饰演男主角周乙。黎志田这个角色,确实和近年来于和伟饰演的正面角色反差比较大。

说起来于和伟与张艺谋颇有渊源,1995年,第一次演电影的于和伟是《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中的一名群演,他是舞池中的一名舞客,只有背影,连一个正面镜头都没有。这次他饰演的黎志田,在剧本的展现跨度上没有高启强那么长与丰富,需要更多的内心戏与情绪戏,来呈现这个人物的心理,以及他过去的故事。

电影中有提到他的前史,早年是一个“棒棒”,靠一根竹棒白手起家,所以他非常熟悉和了解这个社会的人情冷暖与运行规则。于和伟在采访中有提到这个角色表演的大前提,就是一定要“像”,要符合这个身份的人所具有的行为逻辑。电影中有一幕,是黎志田每次回到住处,当电梯门打开,他会先观望一下周围,然后从一摞房卡里随机抽出一张入住。于和伟在演这段戏的时候,面无表情,说明这件事早就成为了他的生活习惯,眼神中甚至有几分疲惫,这样处处小心、随时在睡梦中有生命危险的景况让他疲惫不堪。可以说很多场景中的疲惫感,是于和伟对这个角色诠释最准确的地方。

当然这个角色除了他的“狠”,最圈粉的地方在于,他对于自己的女儿付出了全部的爱。人毕竟是复杂的,这样的一代枭雄原来是一个“女儿奴”,只要女儿提出的要求,他都会尽全力满足,这很像《教父》等经典好莱坞电影的设定。在外人面前是叱咤风云的大佬,但回归到了家庭,又会流露出温柔、慈爱的一面。这样的设计,虽然不新鲜了,但观众很喜欢。电影结尾处,也将这个人物的落点放到了对女儿的情感上。已经锒铛入狱的他,只盼着女儿能来见他一面,可最后却是一场空,可能他永远也难以获得女儿的原谅,不由得令人唏嘘不已。

电影中尺度最大的一场戏,也是由于和伟贡献的,就是黎志田杀害David的那一场。这场戏在近年来的华语大银幕上也是比较震撼的一幕,这样一个在外人看起来很绅士的富商,杀起人来竟然毫不眨眼。他缓缓地穿上防护服,不让血溅到身上,每一次攻击都能发泄出他内心的凶狠。据看过原版的观众称,原来版本里黎志田一共击打了6下,但现在的版本里只保留了3下,其实到后面黎志田已经完全暴露出了自己内心野兽的一面,人与兽之间可能也只隔着一层外衣,陈宇在写这个角色的时候,想必也是倾注了格外多的心血,想将人类最原始野蛮的一面展现出来。于和伟在这一场戏中的表现,想必会颠覆不少人对于他过往作品中的印象。

也正因为于和伟的表演过于出彩,所以在与很多其他演员对戏,甚至包括和张国立的对手戏中,都明显地压过对方,气场过于强大。这更凸显了影片后半段,黎志田突遭算计,势力快速分崩离析的突兀感。同时,这个人物和高启强一样,在未来评奖的过程中可能很难被优先考虑,毕竟是一个反面角色。但于和伟凭借这次的表演,在观众心中的认知可能会持续飞升,或将成为《坚如磐石》上映,演员中最大的获利者。

其他值得更深入展开讨论的角色

除了张国立和于和伟之外,其他几位中年演员的表现也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田雨饰演的唐大年,在成片里戏份其实非常少,但每次出场都很精准。比如第一次出场的时候就是金五集团的会议,黎志田提出要让David接任。唐大年是很典型的“笑面虎”,嘴上说着毫无继任的野心,但其实流露出一种随时会在背后捅人一刀的感觉,最后的剧情走向也确实如此,在关键时刻,唐大年给出了黎志田致命的一击。田雨很擅长饰演这种表面人畜无害,实则内心充满了小算盘的小角色。

李乃文饰演的刘锋,是电影里最神秘的角色,他一直在黎志田的身边出谋划策,甚少显露自己的情绪,一些重要的事情,包括去杨晓薇家寻找手机,都是刘锋出马。但越到后面,这个角色的身份越存疑,网友们也给出了自己的解读:有说他是卧底警察的,有说他是“更高的官”暗藏在黎志田身边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刘锋这个人绝对不简单。李乃文的表演内敛、神秘、干练,会令人想到他在《悬崖之上》中饰演的鲁明,是一颗放在周乙身边的定时炸弹。之前李乃文演电视剧比较多,但这两次与张艺谋的合作都很惊艳。这个角色最后并无下落的交代,有点可惜。

许亚军饰演的刘波,他的线索也被大量删改。从目前曝光的花絮中能看到,郑刚与刘波是存在暗处交易的,这个角色应该也是反面的,但现在经过删改,完全变成了一个工具性的角色。许亚军之前在《人民的名义》中饰演的祁同伟很经典,这次的刘波没能更全面地展现他的表演,同样可惜。

除了上述的几位“叔圈”演员之外,饰演何秀丽的陈冲也贡献了精彩的表演,她本人此次也专门从美国回到内地进行电影的宣传,可见对于这部电影的重视。何秀丽是一位很典型的官太太,虽然成片里戏份很少,只有开头中间片尾三大段戏,但都很关键。尤其是开篇一家三口吃饭的戏,陈冲更多是需要眼神传递情绪,这个家庭三人畸形的关系昭然若揭;结尾处和张国立的对峙戏,在被郑刚扇了耳光之后,陈冲的处理是冷漠,而不是生气,因为他对这个男人已经没有爱了,两个人之间只有利益的绑定。

情绪相对外放的,是她和于和伟的对手戏,黎志田来到家里暗暗威胁何秀丽,没想到反被何秀丽将了一军,尤其是“士农工商”四个字,直接道出了整部《坚如磐石》的根本。在看到杨晓薇的相关信息后,何秀丽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也流露出了心狠的一面,“让她消失,能做到吗?”这八个字令人不寒而栗。这也是《坚如磐石》中,比较少的两位对手演员旗鼓相当的段落。

总的来说,《坚如磐石》领跑国庆档最大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尺度的拓宽上,更重要的是这样一部没有流量明星,主要演员都是中生代或老戏骨的作品,能在市场上被认可,说明观众需要这样的作品,也呼唤更多真正的“演员”获得关注。这些年我们都在讲好演员的春天来了,如今看来,这一期待真的要变成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