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全球观察|美国汽车行业罢工升级,谁是赢家谁是输家?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

美国汽车行业罢工愈演愈烈,工会和车企仍存在巨大分歧,双方依旧是“针尖对麦芒”。

美国总统拜登走进罢工现场也折射了着这场争端的不同寻常。9月26日,拜登在参观通用汽车位于底特律郊区的一家工厂时表示,支持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UAW)提出的大幅加薪要求。工人们早在2008年及之前就拯救了汽车行业,做出了很多牺牲,当时汽车企业陷入困境,而今他们的境况很好,所以工人的待遇也应该很好,收入应该比现在拿到的多得多。

这番言论背后,由于生产电动汽车比传统汽车需要的人力更少,拜登的环保和电动车政策会引发部分岗位流失,美国很多工人对此感到愤怒,而这又恰恰是特朗普用来宣传的重点。因此,拜登选择了亲临罢工现场,展现“亲工会”立场。

不管是拜登和特朗普的明争暗斗还是工会和汽车三巨头的较量,短期内都没有结束的希望。好消息是,目前美国汽车行业并未受到罢工太大影响。但更大的问题在于示范效应,愈演愈烈的罢工浪潮引发的薪资通胀担忧正与日俱增。

中国银行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王有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美国汽车行业的罢工行为将使薪资通胀持续更长时间。目前美国薪资增速仍然稳定,暂时没有明显回落迹象。之前虽然美国整体失业率有所抬升,职位空缺率下降,但随着汽车行业罢工潮愈演愈烈,劳动力市场降温可能不会很快对美国劳工工资产生较大影响。特别是美国汽车行业的罢工行为可能会对其他行业产生示范效应,推动更多行业为寻求涨工资、提高福利条件而开展劳资谈判和罢工。因此,预计美国薪资通胀在短期仍将持续。

在这场备受关注的美国汽车行业罢工背后,谁是赢家谁是输家?未来可能会有哪些影响?

美国汽车行业罢工升级

此次罢工行动已经持续了近两周,UAW罕见地对底特律三大汽车巨头福特、通用和斯特兰蒂斯同时发起罢工,而且行动正持续升级。

首批参与罢工的三家工厂占北美汽车产量的9%,约有1.3万工人参与。虽然工会已经将加薪要求从40%降至36%,但劳资双方的分歧仍难以消除。工会还要求每周工作32小时、提高福利等。目前,双方在新能源车电池工厂的工人工资、福利和其他条款问题上存在很大的分歧。

在谈判进展不足的背景下,UAW于是扩大了在通用和斯特兰蒂斯的罢工工厂范围,新增两家公司旗下38家工厂罢工,福特的罢工仍仅限于一家工厂。

UAW主席Shawn Fain表示,由于劳资双方谈判不顺,工会将扩大罢工范围,另外38个通用汽车和斯特兰蒂斯的工厂也将进入罢工中,福特因为作出更多让步而幸免于此次升级。

不过,福特和工会之间的矛盾仍未解决。去年2月,福特宣布在美国密歇根州南部建造一家电池工厂,占地950英亩,并在2026年投产,为当地创造2500个工作岗位。但福特发言人在本周的声明中指出,福特需要暂停电池项目并限制建设支出,直到公司拥有运营工厂的信心为止。

对此,Fain在一份声明中称,福特发出了一个可耻的的裁员威胁。过去20年中,三大汽车制造商关闭了65家工厂还不够,现在他们还想通过关闭还未开业的工厂来威胁工人。工会只是要求公平地过渡到电动汽车时代,但福特却往反方向前进。

谁是赢家谁是输家?

在这场备受瞩目的罢工中,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野村证券表示,参考通用汽车2019年的罢工情况,此次正在进行的罢工可能会持续约40天,这将导致三大车企的产量减少约30万至50万辆。

美国汽车三巨头无疑是这场罢工行动的“输家”。投资管理公司Brandywine Global投资组合经理Patrick Kaser表示,如果UAW得到了他们所要求的一切,这显然会严重损害三大汽车公司的竞争力。

在中信证券研究部汽车及零部件行业首席分析师尹欣驰看来,现任UAW主席为直选主席,作风鹰派,强调“不退让”,提出了工资上涨40%等多项诉求,三家车企均表示难以接受。考虑UAW罢工经费充足,此次罢工程度或不低于2019年,被罢工整车厂的罢工损失也将较大。即便达成协议,双方均做出一定妥协,新薪资协议下北美三大整车厂未来四年人力成本预计也将较目前大幅度上涨。

特斯拉CEO马斯克更是警告称,如果满足UAW的要求,三大汽车制造商将很快面临破产。加薪40%和每周工作32小时将“无疑推动通用汽车、福特汽车和克莱斯勒进入破产的快车道。”

在这番言论背后,尽管没有工会的特斯拉是这次罢工事件的赢家,但马斯克仍担心大幅涨薪潮最终也会波及自身。

尹欣驰分析称,此次UAW罢工或将长期推高北美三大车企成本,应持续关注相关供应链公司罢工及后续的情况,但特斯拉因不参加UAW工会将有可能受益。整车厂中,以通用汽车为首的北美三大主机厂风险较大;而特斯拉对工会限制较严,目前没有UAW工会员工,此次罢工将不影响特斯拉。

除了明显的输家美国汽车三巨头和赢家特斯拉,一些其他国家的车企正在“闷声发大财”。瀚亚投资新加坡有限公司投资组合经理Oliver Lee表示,日系汽车公司能够从美国持久罢工中受益,特别是在目前日元疲软的情况下。尽管日本工人的工资也在增加,但美国的工资压力可能会更大。

虽然除了日本车企之外,韩国和德国的汽车制造商也受益,但日元贬值带来了强大的出口优势,因此日本车企在UAW罢工中的获益更加明显。今年以来,日元贬值逾10%,过去三年贬值近30%,日本出口商的成本已经相对便宜。而且日本汽车制造商长年深耕美国市场,拥有美国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

而对于上万名参与罢工的美国汽车行业工人而言,他们则认为是牺牲眼前的工资来换取未来。不管最终协议如何,工人薪资水平会大幅度提高,并且也将争取到一些其他权益,他们是短期的输家、长期的赢家。

更大影响在于示范效应

实际上,美国汽车行业罢工的影响整体有限,目前汽车制造商的生产和销售并未遭受重大打击。

但更大的影响在于示范效应,最终的协议一定会大幅提高工资,进而引发更多行业效仿,愈演愈烈的罢工意味着薪资通胀仍将继续。野村预计,美国的工资成本似乎还将飙升,预计未来四年美国汽车三巨头的平均工资将增长26%,美国汽车工人工资涨幅将远高于其他地区。

嘉盛集团资深分析师Fiona Cincotta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工会已经拒绝了20%的加薪,寻求一个更高的加薪幅度。这对工资增长意味着什么?这对通胀意味着什么?背后传递的信号非常重要:工人为了维持生活水平,为了应对通胀,那么未来薪资持续上升趋势可能成为常态。更高的薪资增长显然意味着更高的通胀压力,这使得美联储的工作变得更加困难。

在Cincotta看来,现在要关注的两个关键领域是工资增长和石油价格。近期油价也出现了非常强劲的反弹,逼近每桶100美元,欧佩克非常热衷于减产挺油价,这对通胀压力来说也不是好兆头,不仅是在美国,全球范围内油价走高将迅速传导到交通出行等各方面的成本上。

近期美国通胀已经有所反弹,未来从3%降至2%将是一场更加艰难的战斗。王有鑫表示,三季度美国通胀数据连续2个月回升,通胀回落势头逆转,而与此同时,劳工工资增速保持稳定,私人消费支出继续维持较快增长,能源价格也再度回升,从这个角度看,通胀回落至2%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美国罢工浪潮一方面会在一定程度上拖累经济,另一方面会加剧通胀压力,罢工事件将如何影响美联储政策?王有鑫分析称,从罢工对经济影响看,如果范围控制在汽车行业,可能影响还相对可控,但目前美国罢工潮存在向其他行业蔓延迹象,“传染效应”将加剧经济下行压力。随着经济增长动态变化,通胀问题可能会因需求回落而得到一定程度缓解,届时经济增长问题将成为货币政策关注重点,美联储可能会加快调整货币政策走向。

未来还需要警惕美国汽车行业罢工进一步升级的风险。尹欣驰表示,相关零部件企业的劳资协议签署周期与汽车三巨头不同步,而且UAW目前重心在整车厂,因此短期不必担心零部件工厂工人直接参与罢工的风险。但如果整车厂长时间罢工停产,相关零部件企业也将面临没有需求而受到连带停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