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被抓,许家印的钱袋子瘪了

又一位跟恒大有关联的金融高管出事了。

据蓝鲸财经等多家媒体报道,恒大人寿原董事长、现中融人寿代行董事长朱加麟,于9月17日被带走,目前处于失联状态,此事或与恒大有关。

公开履历显示,2017年,朱从中信银行副行长任上转投许家印麾下,担任恒大金融集团总裁,2018年,担任恒大人寿董事长。2019年9月,朱辞去了恒大人寿董事长、董事等职。

而在朱加麟失联之前,恒大财富总经理杜亮等涉嫌犯罪,已被深圳公安机关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公安机关在通报中给出了几条报案途径,这对于买了恒大理财的宋潇来说,是一线曙光。在此之前,迟迟得不到兑付的宋潇一直求告无门,“联系不到恒大财富,没人管。”

“自爆雷后,就没正常运行了”

恒大员工郭硕则告诉「市界」,“自2021年爆雷后,恒大财富就没正常运行了。”

恒大财富的前身为恒大金服,成立于2015年11月,是恒大集团的全资子公司。恒大金服于2016年3月上线,当时正值全国P2P盛行,恒大金服即为恒大集团旗下的P2P平台。自2018年起,全国多个P2P爆雷,行业全面整顿。恒大金服产品随后因此下架,2019年5月30日宣布更名为恒大财富。

转入线下之后,恒大财富依然在售卖所谓的理财产品,这些理财产品打着“供应链金融”的名义,出售给恒大地产的施工方、业主乃至员工。由于这些理财产品的最终资产标的多为恒大集团在建项目,自2021年恒大集团爆雷之后,恒大财富的理财产品也出现兑付问题,最终爆雷。

9月16日晚上,“深圳南山公安”发布消息称,近期,公安机关依法对恒大财富杜某等涉嫌犯罪人员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市界」从多个接近恒大的人士处获悉,杜某就是恒大财富法定代表人、总经理杜亮。杜亮,大学读的是“森林资源保护与游憩”专业。在2012年跳槽到恒大前,在一家酒店干了6年的人力资源副经理。在恒大担任人力资源副经理一年后,也就是2013年,杜亮被任命为恒大农牧集团河南分公司的总经理。三年后,杜亮被任命为恒大财富的总经理。

在满是清北复交的金融行业,杜亮的履历实在乏善可陈。但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担任恒大财富的一把手。他到底有何“魅力”?

资深金融人士刘金伟表示:“如果杜亮得到许家印的信任了,他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金融知识。”他向「市界」解释道,恒大财富做的业务,产品经理就可以胜任。合同就是制式的,每一份基本上都差不多。无非是期限不同,收益不同。“恒大财富是恒大集团募资的一个渠道。需要一个有执行力的人。并且,这个人还得对恒大有无限的信任与忠诚。然后,这个人将这种氛围带到恒大财富,让内部员工也如此认同。”

《每日人物》报道称:“恒大财富会给员工们传达一个观点:恒大财富是给恒大输血的部门,恒大需要他们来给钱,而且恒大财富也是许家印的全资子公司,会对恒大财富负责。恒大财富的员工,真的对恒大有归属感。”

作为恒大财富的守门人,杜亮的所作所为却有点“监守自盗”。杜亮曾在2021年9月12日向外界承认,他确实在恒大财富爆雷前兑付了相关理财产品,提前兑付是因为家里有急事。网上也曾曝出杜亮与父亲总计四笔合计1000多万元投资已经全部提前兑付的交易凭证。

杜亮涉嫌犯罪,究竟所犯何罪?据《深圳商报》报道,经向熟悉情况的知情人士了解,恒大财富在开发业务的过程中,涉嫌非法集资。所谓“非法集资”,即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使用诈骗方法,向社会公众或者集体募集资金的行为。

根据中国恒大发布的《内控评估及对前任审计师提出的某些问题检讨的主要结果》,截至2022年12月31日,恒大财富未兑付本息为340亿元。这令恒大财富的投资人们,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当中。

“恒大割韭菜,都一视同仁”

王静在恒大财富爆雷前买了它的两个理财产品,一笔是20万元,一笔是40万元。按照原本每个月8000元的兑付方案,现在应该能拿回20多万元。但如今两年过去了,她只拿回了不到10万元。

只因为,恒大财富多次下调兑付方案,从2022年3月开始的每月8000元,变为2022年11月起的每个月2000元。直到2023年5月31日,恒大财富第三次更改兑付方案,“理由是公司资金回笼情况不理想,无法按原标准2000元每月兑付。”据《证券时报》报道,恒大财富投资人爆料称,今年5月兑付的是467元,6月份兑付的是458元,7月份兑付的是195元,直到8月宣布无法兑付。

「市界」了解到,恒大财富启动兑付程序两年多,小额10万元左右的投资者基本兑付完毕,大额则还遥遥无期。

但恒大财富的高管却优先兑付了。2023年9月18日,多名恒大前员工和现员工告诉「市界」,恒大财富的高管都兑付了 。

在恒大财富爆雷之前,除了杜亮提前兑付之外,一批买了恒大理财产品的高管也提前跳出火坑了。

据《河南商报》2021年9月15日报道,投资人李强提供的相关证据显示:“许家印妻子丁玉梅超2300万款项已经完成兑付。恒大财富董事长杜亮及其父亲杜某投资的990万元,目前也已完成兑付。恒大财富高层唐法俊投资的100万元,目前本息已完成兑付。恒大高管李文婷、王璨然各投资的30万、50万,也均已完成本息的提前兑付。”

不过,当年10月9日凌晨,恒大集团官网发布声明称,6名提前赎回恒大财富产品的管理人员已退回资金。

无论如何,恒大财富还有大约300多亿元的未兑付本息,涉及投资人数接近10万人。10万人投资人中,包括恒大员工、恒大项目施工方,以及恒大项目业主等。绑定最深的恒大员工,也有不少人没能拿到本金。恒大集团曾在内部下达销售考核任务,发动员工自购或向身边亲朋好友推销。在恒大财富还没爆雷前,某恒大财富高管在内部会议上曾透露,购买恒大财富产品的恒大员工规模,就达到数万人。

“你觉得他们还分自己人和外人吗?都是韭菜而已。”郭硕气愤地表示。郭硕是恒大的一名现员工,他倾其所有,买了90万元的恒大理财产品。现如今,郭硕一直没能拿到钱,虽然身为恒大员工,他也是求告无门,一想到这些,他就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恒大财富的钱,到底去哪儿了?通常情况下,一家财富管理公司,会将其资金分散投资于不同的资产类别和领域,例如股票、债券、房地产、私募股权等,以降低风险并追求更高的收益。不过,很显然,“恒大财富是作为恒大自身的融资平台的,其资金去向更多的主要在恒大体系内部,而具体的投资去向,需要根据当时的市场环境,以及投资团队的决策来确定。”IPG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告诉「市界」。

据报道,恒大财富理财产品形成“资金池”,由恒大财富统一调配。

真的不影响恒大经营吗?

恒大财富,因杜某因涉嫌犯罪被抓走,烂摊子无法收拾。除此之外,许家印的另一个“钱袋子”——恒大人寿,近日也被海港人寿接盘了。

恒大人寿成立于2006年,原名为中新大东方人寿,由新加坡大东方人寿和重庆市地产集团合资组建。2014年,中新大东方进行股权调整。次年,为了筹措资金,许家印将目光瞄准了保险业,以39.39亿元,收购中新大东方人寿50%的股权,改名为恒大人寿。许家印入主之后,恒大人寿疯狂销售万能险,以极高的利率,从市场上大量吸收资金,成为了恒大集团的“钱袋子”。

为了覆盖负债端的高息成本,恒大人寿在A股铤而走险,先后举牌金科股份、永鼎股份、京运通等上市公司。2017年,蒙眼狂奔的恒大人寿,保费收入达到281亿元,同比翻了数倍。2018年,恒大人寿业务增速放缓,随后变得低调了起来。伴随着恒大集团2021年的爆雷,恒大人寿也难逃资不抵债的命运。连续两年均未发布年报后,恒大人寿在2023年被海港人寿接盘。

两起事件,是否真的对恒大主营业务没有影响呢?

在柏文喜看来,恒大财富被立案,首当其冲的是市场信心崩塌。“恒大财富是恒大集团旗下的财富管理平台,被立案调查可能会让投资者和消费者,对恒大的经营状况和财务稳定性产生疑虑,进而影响其本已严重受损的市场声誉和信心,对恒大重组极为不利。”

恒大债务重组的进展,还停留在恒大今年9月8日的一则公告。公告称:关于其景程协议安排、开曼群岛恒大协议安排、香港恒大及天基协议安排的批准聆讯分别延后至北京时间10月3日晚10时、10月5日晚11时、10月16日及17日上午10时。同时,恒大集团通过有关网站向债权人发布聆讯延后通知称,原定于9月20日在纽约南区破产法院召开的恒大集团境外债务重组认可聆讯,延期至美国东部时间10月25日上午11时。

2022年4月3日,中国恒大曾发布境外债重组公告,按恒大集团和其附属公司景程公司、天基公司等不同发债主体,进行不同的重组安排。

“恒大财富被立案,会导致银行、信托等金融机构,对恒大的信用评级认定持谨慎态度。”柏文喜告诉「市界」。花旗发布研报称,虽然中国恒大持续采取措施应对债务和流动性压力,但考虑到其巨额负债,经营仍然可能面临重大挑战。该行将中国恒大目标价由1.3港元下调61.5%至0.5港元,维持“沽售”评级。同时,花旗料其2023-2024年分别亏损598亿元及206亿元,2025年则料盈利14.83亿元。

资本市场反应迅速,此前,因为政府连续出台“认房不认贷”、降低房贷利率等刺激楼市政策,地产股集体爆发,中国恒大也连续数日大涨,股价最高达1.86港元,但受恒大财富、恒大人寿事件影响,截至9月19日午间,其股价已暴跌至0.51港元。

▲(恒大股价走势图。图源/同花顺)

“被立案调查还会引起监管机构的关注和调查,进而导致监管压力加大,可能对恒大的业务和运营产生更严格的要求和限制。”柏文喜认为。

郭硕永远记得,许老板在2021年9月10日,对恒大财富投资者许下的承诺:“自己可以一无所有,但恒大财富的投资者不能一无所有。”现如今,随着中国恒大、恒大物业、恒大汽车的资不抵债;恒大人寿被接管,恒大财富被立案,许家印又该如何兑现他的诺言?

“我真的不希望一无所有!”郭硕说。

(文中郭硕、王静、宋潇为化名。)

作者 | 陶 婷编辑 | 孙春芳运营 | 刘 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