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启一郎&徐则臣:在世界的田野上寻找独特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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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野启一郎&徐则臣:在世界的田野上寻找独特的自己

9月3日,“在世界的田野上” ——“全球首发”国际文学对谈活动在北京举办,日本作家平野启一郎、中国作家徐则臣进行了分享,对谈由日本文学研究学者、翻译家金雪梅主持。

平野启一郎(中)与徐则臣(右)

“全球首发”是《十月》杂志成立的新栏目,邀请勒克莱齐奥、库切、阿多尼斯、平野启一郎、沃多拉兹金等各语种最具代表性的作家,将他们从未发表过的新作,经由刘文飞、董强、薛庆国、秦岚等翻译家的译介,在《十月》以中文形式在全球范围内首次发表。

平野启一郎即“全球首发”栏目所合作的作家之一。1975年,平野启一郎出生于日本的爱知县,京都大学的法学部毕业,23岁以小说《日蚀》获得日本纯文学最高奖项芥川奖。之后平野启一郎开始探索文学的文体表现、内容拓展,几乎每一部新作都展现出全新的风格,并持续对人类当下的生存方式进行思考。他的作品被翻译成法语、韩语、汉语等多种语言,其代表作有《日蚀》《送葬》《一个男人》《我是谁:从“个人”到“分人”》(评论集)。

平野启一郎《日蚀》

《息吹》:是现代小说,也是心理小说

2023年第5期“全球首发”推出了平野启一郎的中篇小说《息吹》。

徐则臣谈道,《息吹》的译者在这个作品的前言中提到了两个术语——玛德莱娜蛋糕和蝴蝶效应。其中玛德莱娜蛋糕出自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小说中的人物在多年后再次吃到这个蛋糕,突然发现跟这个蛋糕相关的一系列记忆全部被唤醒。“此外,类似于平行时空的体验在《息吹》中也有表现,即常常觉得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另外一个生活在不同时空中的自己。”徐则臣谈道。

这些概念体现在小说中,是主人公斋藤息吹因为刨冰店人满,去吃麦当劳喝咖啡时偶然听到邻座在谈四十岁以后,人可能在肠道里面长各种息肉,这种息肉如果不及时去掉,有可能引起癌变。息吹觉得自己肚子不舒服,可能有这个问题,去查了以后果然有两个息肉,并把它们及时切除了。

看似蝴蝶效应没有继续延展下去,但是息吹却陷在一种奇怪的情绪中——他始终在想,如果没有恰好在那天走进麦当劳,自己的命运会怎样,息肉会不会癌变,他越想越觉得恐怖,这种情绪带着整个家庭生活发生了变化,而息吹的记忆也发生了错乱,他能够真切地回忆起刨冰的味道,他是怎么吃的感觉,他继续往下想,想到有可能存在两个自己:一会儿是在刨冰店里的息吹,一会儿是在麦当劳里面的息吹,他在两者之间来回摇摆,到最后小说几乎是沿着两条线往前发展的。

“小说一开始是沿着非常现实主义的路往前走,中间通过心理小说那种可能性的方式不断摇曳,不断说服读者息吹也可能在麦当劳里面喝过咖啡,也有可能在刨冰店吃过刨冰,再向前延展,两者之间彻底模糊了,不同的息吹,最后迎来不同的命运,蝴蝶效应在息吹身上产生两个完全不同的效果,或者说玛德莱娜蛋糕产生两个完全不同的效果。”徐则臣谈道。

在徐则臣看来,《息吹》首先是一个心理小说,其次是一个现代小说,“只有现代人才会产生这样的心理:老是担心天塌下来把自己砸着,最后精神上出了毛病。从故事上,这个小说的起伏不像我们平时期待的那样起承转合,但它对人物的心理、对日常生活细节的刻画很到位。”

现场合影

在共有资源背景下寻找独特的部分

平野启一郎谈道,“如何在大家共有资源的背景下寻找到自己独特的部分”是现代作家要思考的,而读者也将会在作品中寻求一种在日常生活中接触不到的、超出日常生活的部分,“所以我努力地想,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创作出让读者感觉到新意的作品。”

中日两国都有非常悠久的历史,但是说到现代小说,中日最开始都是模仿西方的小说。而现在,两国是在互相参照的过程中进行创作。“我在创作的时候一般设定的读者是日本的读者,而如果有机会或者运气好的话,我的小说被翻译成其它的语言,或者翻译成中文被中国读者读到,我也在思考我面向的写作对象应该是怎样的。”

平野启一郎还谈到,日本学生在学校教育阶段都会学习古文,学中国的古诗,而日本读者对中国当代文学的关注度也非常高。平野启一郎自己也从莫言、余华的作品中,了解到中国的传统乡土文化。

关于中日之间的互动,徐则臣介绍,白居易在日本的名声非常大,《聊斋》对日本文学也产生巨大影响,芥川龙之介的很多小说就取材于《聊斋》,“中国这边,对紫式部的《源氏物语》,到清少纳言的《枕草子》,还有比如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安部公房、大江健三郎,一直到现在平野这一代作家都如数家珍。”

关于“为什么而写”这个问题,徐则臣认为,一部作品应该首先在当代引起共鸣,才有传之后世的可能。“一个作品如果在你这个时代是无效的,在其他时代肯定是更无效的。”平野启一郎谈道:“作家一定要跟他生活的时代相关联,他的作品才有价值。但是我的书也不是每一本都卖得好,但我在写作时会想,一定有一个读者需要我这个作品,或者渴求这样的作品。”

徐则臣还谈到,在全球化时代,作品发表后就具有了公共性,它不仅仅面向母语的读者、本国的读者,它还会流向国外,变成整个世界共同的阅读资源,作家的书房里面可能会站满不同肤色、不同文化、不同语种的读者。另一方面,作家的写作要建立起与本地的及物关系,从平野启一郎的写作中,能看到当代日本生活的真实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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