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让“教师节”变成“教师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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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韩林园 河北省唐山市路北区龙华小学班主任、教育硕士

秋意渐浓,新学期开始,一年一度的教师节又到了。作为一名小学班主任,我对此竟是忧愁多于欣喜、烦躁多于慰藉。经过从教这几年教师节的“洗礼”,我已对这个本应令全体教师感到轻松快慰的节日不再满怀期待,我想这可能不只是我个人的观感和体会,而已然成为一种群体化的节日无感甚至反感现象。

我要说的是,不要让“过节”成为“渡劫”!在这个本来美好的日子里,让所有的老师享受一下轻松自由、真实纯粹吧。我很难描述我们想要什么样的教师节,那可能太无边无际了,毕竟人的美好希冀与享乐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说多少也说不过来。其实更为要命的是,我已经对理想的教师节缺乏想象力了,以往每次看似忙碌却内在空洞的节日“演练”已将我的理想空间挤压得甚为狭小,就像笼子里那只习得性无助的猫,开着笼门都没有意识跑出去了。

教师不想过这样的教师节

因此,让我说理想,可能很不现实;让我说现实,反而会是比较理想的选择。毕竟,想过什么样的教师节近乎奢望,但不想过什么样的教师节,我可以描述和总结出来的事情遍布周遭、俯拾皆是。

第一,我不想过一个形式感丰满、实质感空扁的教师节。现在的教师节仪式感越来越强,节前要准备、节日有活动、节后要总结,好一派繁忙的景象呵。为了营造尊师敬师、感师爱师的氛围,相关管理部门及专业组织很早地就下发通知,学校负责人员便紧锣密鼓地组织起来,颁奖典礼树立典型、学生活动表达敬意、教师组队参加比赛、播放电影感化情怀、唱歌跳舞出节目、拍照留痕做宣传。9.10号只是一天,各种事项的准备、组织与宣传却是“兴师动众”、“鏖战多日”。其实,仪式感有其必要性,但是如果我们的节日庆祝活动更多的是为了完成通知要求、提供宣传材料,最后把老师“折腾”得心力交瘁,让学生“配合”得身心疲惫,这样的节日庆祝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呢?我们又能从中真正地收获什么呢?我们真能得到如宣传稿中所总结和抒发的那种理想效果吗?教育教学、师生交往,不是在一场精心策划的“剧目”中进行“表演”的,而是在每个真实的教育情境中付诸实践的。

第二,我不想过一个少数人获奖、多数人鼓掌的教师节。每逢教师节,就是某些有资历、有背景的正面典型大获封赏的日子,不少教师还不得不“陪绑”其中。教育管理部门会带头示范,各个学校会积极评选。且不说这些仪式的功能到底有没有实质性地发挥出来,还是摆几个典型、发几张证书、拍几张照片、写几篇稿子走个流程呢?就这个过程本身而言,它或许不仅难以形成先进带后进、年长带年轻的风气,反而很可能以不公平的方式造成教师内部资源分配不均的情况,进而以多数人的失落感与不平感为代价,换取少数人的获得感与荣誉感。平心而论,我始终认为教师节是所有教师的节日,想必也不会有人反驳这个无比正确的精神理念。因此,它是普惠性而非竞争性的,是共享性而非垄断性的,是活动性而非业务性的。我不反对评先进、树典型,但是最好照顾到大多数人的职业情感需要,并务必确保科学公正。

第三,我不想过一个情感性不足,物化性荼毒的教师节。从家、校结成利益与情感共同体的那刻起,教师节就具备了利益与情感联动期、活络点的可能性,这本是一个教师、家长与学生联络情感、共话成长的好日子,但却在诸多制度结构性因素的影响下变得愈发物化。我国自古便是人情社会,加上现在的家长为了孩子不惜血本,家校共育的合作关系在教师节这天被异化为以各种礼品为联络中介、利益砝码的人情往来,很多家长无论是基于主观盘算的人情世故,还是迫于客观形势的随行就市,以节日之名所送的礼物越来越多、越来越贵,并已呈现攀比之势。事实上,教育系统师德败坏、物欲泛滥的教师只是极少数,大部分教师是恪守职责、认真工作的,家长“送礼求安心”的行为其实并无必要。在这种节日氛围中,没有主观恶意的家长想尽办法去送,不能违背职业道德的老师绞尽脑汁回绝,这种“斗智斗勇”的过程不仅没有丝毫正向价值,反而是二者之间的一种精神与心力的内耗性“拉锯”,徒增烦恼尔。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教师节出现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教师节出现呢?我认为基本原因有两个。

一是自上而下的教育管理体制使得重心难以下移,管理意志往往居于主导地位,一线和基层教育人员由此更多地扮演“接收器”、“执行人”与“宣传员”的角色,其基于具体实践而灵活应对、科学施策的专业自主权得不到有效的保障与行使。在这样的科层结构及与之匹配的权力格局中,顶层与基层信息不对称、逻辑不连贯、权责不一致,文件式治理、形式化运动与宣传性总结便由此出现,基层管理人员与一线教师往往裹挟其中,其真实的需要与主张很可能被遮蔽与掩盖。

二是转型期的社会现实环境与民众观念使得物化思维甚嚣尘上,且大有全面覆盖之势。在市场、资本与流量等商业化、功利化、利益化等物化逻辑要素的长期影响下,社会生活水平的提升与民众思想境界的变革并不同步,后者变频滞后的现实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萌生了异化的危机,在某种程度上,人们彼此视对方为工具和手段,情感关系被利益关系所取代,物化思维对人类丰满的精神世界形成了僭越,用钱办事、以利驱动、弱肉强食、资源垄断等成为某些人的“生存哲学”、“处世指南”与“谋职法术”。

由此可知,教师节的问题,不止是教师节的问题,如果想要完全实现教师节的本位功能,需要系统性的变革与社会民众的广泛支持,如此才能达至理想状态。

如何发挥教师节真正的效能

对我们来说,我们要认识到当前教育事业取得的历史性成就,在这个基础上针对问题,迎难而上,始终认真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教育工作的重要论述精神,深化教育体制机制改革,创新教育教学工作方式,以创新驱动为教育改革赋能,汲取最广大人民教师的教育智慧来做好、做强教育工作。回到教师节这个主题,如何发挥其真正的效能呢?个人认为:

抱定一个宗旨,那就是回到节日本身。胡塞尔“回到事实本身”的现象学精神为我们认知事物、避免异化有所启发。回到节日本身,就是回到教师节本来的样子,本来的动机与目的上去,使之如其所是地存在。教师节本来是什么呢?它是一个歌颂与纪念教师教育精神与情怀的节日,教师在这天感受职业荣耀、学生在这天表达尊爱情结、社会在这天予以精神赞许,所有的辛勤耕耘的园丁能够得到一句祝福,疲惫的身心能够得到暂时休养,灌注心血的桃李能够温暖开放,如此而已,如此足矣。

坚持一个中心,那就是以教师为中心。为教师节举办各种活动的相关主体理应反思“谁是教师节的主角”这个问题,把一切工作和行动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回到教师那里去,将他们的需要和反馈作为开展与评价教师节各项工作的根本原则与标准。简言之,把教师节还给教师。切记,不要让教师节完全退变成管理者的“宣传窗口”、家长学生的“人情出口”和其他社会组织的“谋利借口”。

扎根一个基础,那就是教师实践基础。回到教师节本身,坚持以教师为中心,归根结底要落实到教师具体的工作与生活实践之中。换言之,怎么过好教师节,就是看教师在具体的教育实践中最需要什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尊重他们最切实的合理需要,满足他们最关心的现实需要,使节日及其活动、资源能够实实在在地落到教师的心里、教师的生活里,确确实实地为他们的工作生活增添能量。具体来说,教师最需要的是繁忙教学与非教学工作后的休憩、高压生活条件下柴米油盐的物质投入、在神圣使命与现实境遇落差中的信仰加持、遭受不解与满腹委屈后的理解安慰与操心费力却不求有功的卑微之下的强心供养,等等。能做吗?能;很难吗?不难。在教师节,这些事情都是可以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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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韩林园

编辑丨智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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