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业如何实现降本增效？政商学界热议数智化供应链路径

中国制造业实力强劲。2022年，工业增加值突破40万亿元人民币大关，制造业规模已经连续13年居世界首位。然而，在庞大的规模下，工业产业的供应链效率仍掣肘诸多。工业产业供应链环节众多、复杂度高、改造难度大，如何通过融通产业资源，提升产业协同效率，通过供应链基础设施和技术升级带动工业企业的降本增效，成为行业永恒的课题。工业企业如何实现可持续的降本增效？这也许不能仅依靠企业自身供应链能力完成。若企业一味关注价格成本，而忽视供应链相应的管理、运输和运营等隐性成本，将导致效果有限且难持续。相比之下，从需求端到供应端的供应链全链路数智化，或将是可行思路——通过降低产业链各环节间的交易成本，从而带动企业成本的降低；通过优化产业链各环节之间的资源配置，从而带动企业效率的提升。在数实融合的大背景下，这也成为工业供应链技术与服务企业的重大责任，并为其提供历史性发展机遇。供应链管理现状和痛点，彰显数智化转型的必要性回顾过去三年，工业领域挑战频发，地缘政治动荡、燃料成本上涨、通货膨胀加剧、监管日趋严格、国际社会碳减排呼声高涨，制造业企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制造业企业在供应链上有哪些具体的痛点？中核核电运行管理有限公司采购管理处科长于江浩提了库存压力的问题。工业供应链具有大量普通市售标准化的工业品SKU，给所有行业参与者带来了高额的沟通及交易成本。他表示，公司维修部会购买很多耗材，例如手套、抹布、清洗剂、砂纸等用品，由于多个维修部门间的信息不畅通，造成同样功能的耗材购买不同品牌，导致两个甚至更多的SKU产生，SKU增多后，维修耗材的库存量也会增多，造成库存压力。中核核电运行管理有限公司采购管理处科长于江浩复旦大学管理学院教授戴悦则提到了货源短缺的问题。她举例，疫情期间美国因为居家办公人员的大幅上涨，导致对手机电脑需求量也大幅增加，因此大量芯片用来供给手机和电脑的生产，从而导致供应链中运输的卡车缺少芯片，而制造量不足。复旦大学管理学院教授戴悦同时，供应链风险的出现不仅意味着不稳定，也意味着成本的增加。上海市经信委经济运行处副处长辛磊夫举例谈到了一些电子化学品冷链运输问题，疫情期间，消杀延长了生鲜等冷链货品的在库时间，导致了机场冷库资源趋紧。上海采取的应急方案是飞机全程冷链，下了飞机就上冷链车，在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快速完成查验手续。应急手段往往难以规模化操作，成本也会相应有所增加。上海市经信委经济运行处副处长辛磊夫除了突发的公共卫生事件，原材料进口国的政策转变也在冲击制造业的供应链稳定。在研讨会上，多个企业嘉宾提到了由于中美间的贸易摩擦，而导致的芯片断链风险。对此，其应对方案为国产化，通过与企业、院校、科研机构合作，实现卡脖子备件的国产化。除了企业方根据自身行业供应链痛点的分享之外，华东师范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教授、统计交叉科学研究院副院长杜刚总结了四个方面的痛点与难点：第一，可视性有限。数据的难以访问导致供应链可视性几乎无法实现，而供应和制造的多层复杂结构又进一步加剧了供应链可视性挑战，缺乏对供应链上下游数据的了解，难以主动应对潜在的风险。第二，工作流程低效。目前工业供应链各环节仍存在诸多效率低下的工作，而这将会导致企业运营、运输、库存成本的增加和利润的减少。第三，预测能力不足。市场需求持续波动，传统预测方法可能导致供需规划和执行不准确，引起库存过剩或不足等问题，导致供应链周转不灵。第四，响应速度迟缓。单个主体在行动决策前多从自身利益出发，忽视了整体利益的最大化，难以实现整体供应链的协同，阻碍了企业增强快速响应的能力。华东师范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教授、统计交叉科学研究院副院长杜刚基于以上痛点，上海市交通委指挥中心副主任、交通数字化转型推进办常务副主任郝伟伟提到，保持供应链稳定性，需关注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当下，制造业快速发展，供应链规模变得庞大的同时，链路也在变长，网络越来越复杂，导致制造业企业很难做决策，响应迟缓，成本增加且不可控。她同时表示，在解决信息不对称方面，数智化大有可为。通过数据挖掘，实现预测预警，支持科学决策和快速响应，从而降低供应链的成本。上海市交通委指挥中心副主任、交通数字化转型推进办常务副主任郝伟伟事实上，无论从企业内部转型还是外部经济局势和产业环境来看，供应链的数智化转型都十分必要。杜刚教授则提出，这是一场内因主导和外因相结合驱动的供应链数智化转型。从内因看，供应链的数智化是企业数智化转型的关键，帮助企业提高供应链的竞争力，从而驱动企业的竞争优势。从外因看，数字经济的发展可促进供应链数智化的转型，工业4.0带来了新兴技术驱动，同时也符合提高国际竞争力和国家发展战略的需要。制造业企业在数字化转型上的挑战与探索数智化已成为制造业企业转型的大趋势。当然，在转型过程中，不少企业遇到了挑战。本次研讨会的嘉宾们都提出了一个共同的转型难点——转型成本。诺博汽车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采购总监杨倩表示，集团从2013年开始数字化转型，从一台机器的自动运转，到一条生产线自动化的实现，再到周围匹配流程比如物流、采购、财务等等的自动化，也成立了一个专门的组织，制定全链条的信息化解决方案。在此基础上，若采购当下的数字化平台进行升级，不仅采购直接支付的成本巨大，背后还具有隐性成本，例如内部人员技能和习惯的重新匹配。诺博汽车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采购总监杨倩上海工业自动化仪表研究院有限公司业务副总经理武丽英也提到，不同的企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并不一样，大型企业管理环节多，供应链管理基本上都已经应用数字化的手段，且能够承担其相应建设和运维成本，但对于许多中小型企业来说，供应链管理信息化系统比较多的企业还没有应用，有的应用了也只是简单的功能。她也观察到，也有企业因为看到别的企业投资很多，就跟风来做信息化建设，结果没有发挥作用，造成浪费，从而不敢投钱。上海工业自动化仪表研究院有限公司业务副总经理武丽英对于转型挑战，杜刚教授总结出五点：一是协同困难，工业供应链是由众多企业组成的复杂系统，其协同管理极其复杂。二是数据孤岛，各个系统之间并不能进行及时有效的信息共享，因此存在数据孤岛的现象。三是信息安全，数据来源不清晰、质量不高或者存在泄露、损毁等问题，就会对数智化转型带来严重影响。四是供应链风险，市场风险层出不穷，工业供应链易受风险冲击。五是成本高昂，现阶段工业供应链成本高昂，如何降本增效是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对此，他也提出，企业应结合自身特点进行规划先行的数智化布局，实现端到端的协同，重塑供应链的敏捷度和韧性，以及创建全流程的数智化服务等。其中，挖掘数据价值，搭建数据平台集中处理业务数据，对数据进行资产化管理和智能应用，是供应链数智化转型的重要手段，数智化的平台是供应链管理的降本增效的路径之一。端到端全链数智工业供应链带来产业精益升级虽然数字化转型有一定的挑战，但企业数字化转型已是一道必选题，尤其供应链的全链数智化的升级，能够对企业的经营进一步实现降本增效。在国家层面，也在供应链管理的推进上，出台了不少政策支持。2023上半年，国务院发布《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布局数字化应用系统，打造新型数字化供应链生态；国务院国资委发布《关于中央企业在建设世界一流企业中加强供应链管理的指导意见》，从“两个阶段、三个层面”入手，确定中央企业供应链管理体系建设的路径图，切实增强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在供应链管理的政策推进的背景下，工业供应链的转型方向为何？传统的工业供应链渠道体系复杂，价值链环节众多，成本高、效率低。价值链各环节之间的效率优化更多是基于单一品类和小范围的局部改进，效果不佳。相比之下，从商品、采购、履约到运营环节的全链路数智化转型，将更全面地助力企业实现高效透明且具成本效益的供应链管理。在数智化供应链的具体应用方面，京东工业华东区制造行业负责人胡海洋做了相关实践的分享，提出数智化供应链可以实现从供给端到需求端的直接打通。京东工业华东区制造行业负责人胡海洋胡海洋总结了京东工业四个供应链数字化的能力，一是商品数字化，以其手中的翻页笔举例，有的企业称其为翻页遥控器，有的叫演讲遥控器，可能在10个工厂里面，同一件商品有10个不同的叫法。从采购管理来说，给与一个商品统一的编码和叫法非常重要。对此，京东工业推出“墨卡托”标准进行数据清洗，对商品进行数字化的标准化，可以有效降低沟通及交易成本。二是采购数字化。京东工业在拿到用户的采购数据后，利用其数字化平台，可以把例如50万条数据细分成30个大类，100个小类，根据采购数据的用途来源、使用环境、高发频次、每年的节支降本的标准等，通过平台计算出来，从而为企业量身定制数字采购解决方案。三是履约数字化，京东有数百万家供应商，把供应商的实时库存数据进行管理，通过数字化的技术来达到“万仓合一”和“万单合一”。“万仓合一”即通过与制造商、分销商及代理商的仓储系统协调，以高效地调度库存及优化仓储能力，降低运输工业品的成本；“万单合一”则指智能整合客户订单、集中履约，及让客户能够监控及管理大量订单及物流。对此，戴悦表示，“万仓合一”和“万单合一”体现的是供应链管理中的风险聚集策略，通过需求聚集来增强稳定性、减少波动。四是运营数字化。从下单、履约、配送、发票对账，完全无纸化的衔接，整个环节数字化，以挖掘更多的数字化价值。基于这四种供应链数字化的能力，京东工业可以实现供应链的降本增效。通过技术来连接供需两端，随着越来越多的上游企业连接到京东平台，以缩短整个供应链的响应时间，从而降低成本。2020年，中核核电运行管理有限公司与京东工业开始了第一次合作。合作源于当时的库存压力，由于维修耗材低值易耗，维修部门对使用量不确定性，因此会购买很多维修耗材，这些维修耗材体量庞大，造成巨大的库存管理压力。京东工业则通过数字化平台的管理，采用源地寄售库的模式，优化其采购与备货需求，有效提升了供应链管理效率。工业供应链是一个庞大的网状体系，其数字化转型不仅需要企业的积极探索，国家政策的大力支持，也需要各方共同努力。辛磊夫提到，政府将持续优化营商环境，希望企业扎根上海发展，大胆拥抱数字化，提升竞争力。从交通领域出发，郝伟伟认为，交通的本质是完成对人和货的转移，通过把“出行即服务”（MaaS）理念引入货运领域，把运输的全链条，从水上到陆上，从物流到资金流，全面贯穿打通，从而改善物流生态，为供应链做出贡献。杜刚则从数字化人才的培养顶层设计出发，表示企业在推进数智化转型时，数字化技术和数字化管理意识同等重要，除进行新技术驱动的管理模式变革外，人、制度、组织都要与之匹配。同时，卓越人才培养是推动企业数智化转型的重要一环，他期待通过产教融合和科教融合，未来能够输送更多优秀人才到企业、政府等相关部门，持续推进中国的供应链数智化转型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