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多安获胜，土耳其将更加“疏美亲俄”吗？

土耳其最高选举委员会主席艾哈迈德·耶内尔28日深夜在首都安卡拉宣布，根据初步计票结果，现任总统埃尔多安在28日举行的总统选举第二轮投票中战胜对手，再次当选总统。据土耳其最高选举委员会公布称，根据对99.59%票箱的计票结果，埃尔多安赢得51.91%的选票，反对党阵营“民族联盟”候选人克勒奇达尔奥卢获得48.09%的选票。埃尔多安当晚发表讲话感谢选民支持，表示不会辜负支持者的信任。他同时承诺为土耳其下一个建国一百周年而努力工作。执政二十年，埃尔多安为土耳其带来了哪些改变？这位中东强人的再次获胜，对处在巨大变动中的欧亚地缘战略局势意味着什么？埃尔多安领导下的土耳其接下来会更加“疏美亲俄”吗？未来五年，中土关系又将何去何从？埃尔多安时代，土耳其发生了哪些改变？埃尔多安自2003年起担任11年，2014年起担任土耳其总统，是土耳其政坛20年的“掌舵人”。多名分析人士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过去20年，正是土耳其国内和在国际上的角色都发生重大变化的时期，而该国的国家发展也被深深地打上了埃尔多安个人的烙印，甚至可用“埃尔多安时代”来形容。埃尔多安执政的20年，常常被认为是土耳其国际地位跃升的20年。北京大学土耳其研究中心主任昝涛29日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在政治上，埃尔多安的连续执政使土耳其摆脱了世纪之交频繁的政府更迭，为该国政治上带来了更多稳定、秩序和可预期性。与此相伴随的是，随着综合国力的增长，土耳其在世界上成长为一个十分重要的地缘政治强国，更深度卷入多个地区和敏感问题，并有效达到了战略目标。值得注意的是，在埃尔多安胜选后，彼此间地缘矛盾纷繁复杂的美国、俄罗斯、乌克兰领导人却同时向他表示祝贺。美国总统拜登在推特上称，“我期待（你）作为北约盟友继续在双边问题和共同的全球挑战上一起努力”。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推特上称，“我们期待进一步加强战略伙伴关系，为了造福两国，也为了欧洲的安全与稳定加强合作”。而俄罗斯总统普京也在一份声明中对埃尔多安胜选表示祝贺，他表示，“选举的胜利是您作为土耳其领导人无私工作的自然结果，这清楚证明土耳其人民支持您加强国家主权和奉行独立外交政策的努力。”在土耳其国内政治层面，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亚非所副研究员田文林对《环球时报》记者分析认为，埃尔多安执政期间，土耳其政治集权化的色彩更加浓重。埃尔多安将土耳其的政体从议会制改成总统制，并不断强化总统权力。在意识形态领域，土耳其则展现出明显的从“世俗化”向“伊斯兰化”的转向。此次埃尔多安胜选后，该国政治集权化和意识形态“伊斯兰化”的趋势或将继续。在埃尔多安执政期间，他也曾大力推动土耳其的经济改革。在其执政的第一个十年，埃尔多安曾通过设立独立的中央银行、银行和金融监管机构，将公共部门私有化，来推行经济改革，并通过基础设施建设、旅游业的蓬勃发展实现了耀眼的经济成绩。也正是因此，2014年土耳其总统选举时，埃尔多安轻松胜出。但在第二个十年中，情况发生了变化。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截至今年4月，土耳其经济总量排名滑落至第十九位，人均GDP下滑到10661美元，外债超过GDP的一半。根据土耳其的官方数据，去年该国的通货膨胀率飙升至85%以上，到了25年来的最高水平。“在埃尔多安于2003年首次担任土耳其后，他带领土耳其实现了巨大的经济增长，使该国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数百万土耳其人摆脱了贫困。在国际上，他被誉为亲商并希望与西方建立牢固联系的伊斯兰人士的新典范。”《纽约时报》29日评论称，但在过去的十年里，土耳其国内外对埃尔多安的批评声不断。“埃尔多安采取的经济政策本质上是一种新自由主义的政策，即寻求通过私有化化解土耳其国内的问题。该政策最初的确使土耳其经济实现快速增长，在新兴经济体中一度位居前列，有‘安卡拉之虎’之称。但在后期，土耳其经济增速明显放慢，出现了诸如高通(110.35,6.33,6.09%)胀、贫富分化等许多问题，货币和金融危机非常明显。”田文林对记者称。他表示，面对这一局面，埃尔多安在这一任期中并没有给出很好的药方，而是通过推动民粹主义来应对，在土耳其国内塑造“我们与他们对立”的话语体系。这一话术在过去几年起到了一定效果，但并不能掩盖土耳其经济当前遇到的困境。在接下来的数年中，土耳其的经济问题能否得到缓解，将是非常值得关注的问题，也是摆在埃尔多安面前最重要的挑战。值得注意的是，这是土耳其总统选举在历史上第一次举行第二轮投票：当地时间5月14日，土耳其举行总统选举第一轮投票，三位总统候选人无一人得票逾半数。根据土耳其宪法，得票率前两位候选人需要参加第二轮角逐。当地时间5月28日8时至17时，土耳其举行总统选举第二轮投票。因此，这次选举也被认为是埃尔多安执政生涯中遇到的最大挑战之一。美俄之间，土耳其将何去何从？在埃尔多安获胜后，土耳其的外交政策会有哪些“变”与“不变”，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尤其是美土关系、俄土关系和中土关系这三组双边关系的走向，土耳其是否将更加“亲俄疏美”等问题，引发舆论关注。分析普遍认为，埃尔多安上任初期也曾致力于提升土耳其同美国和欧洲的关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努力屡屡受挫，不仅土耳其加入欧盟的愿望多次被拒绝，2016年，其国内发生“未遂政变”，并被埃尔多安认为背后有美国的策划。从此之后，土耳其被认为和西方渐行渐远，并开始向俄罗斯靠拢，以购买和北约系统不兼容的俄罗斯的S-400防空导弹为标志性事件。昝涛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从本质上来说，埃尔多安采取的是一种平衡多元的外交政策，在其下一个任期内，土耳其外交的这种风格还将继续。他表示，在过去这些年中，由于埃尔多安主张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土耳其同美国的关系一直是“既有矛盾，又彼此需要”。“比如，在对俄制裁上，埃尔多安没有追随美国的路线；在北约东扩问题上，土耳其在吸纳新成员等问题上一直多加阻挠；而在军事合作方面，土耳其希望美国卖给他们更先进的战机，但美国一直在以各种理由推诿，而埃尔多安顶着美国的压力，购买了俄罗斯的防空导弹系统。”他举例称，但另一方面，作为北约成员国，土耳其未来对北约这一安全机制仍有需要，并预计在中东反恐、阿富汗等问题上继续配合美国。这名土耳其问题专家认为，在未来五年，上述土美关系中的矛盾依然难以解决，但出于国家利益的需要，土耳其在明面上也不会显现出同美国和西方更加疏远。而在俄土关系上，昝涛则认为，在俄乌冲突长期化的大背景下，埃尔多安领导下的土耳其预计将继续对俄罗斯采取“既保持高度警惕，也不参加西方打击制裁俄罗斯的阵营”的立场，同时继续积极参与对乌克兰危机的调停、对乌克兰人道主义危机的援助、黑海粮食外运等问题的解决等，以进一步提升其地区大国的地位和在国际地缘政治中扮演的角色。“我不认为埃尔多安治下的土耳其是反美亲俄的，也不认为它会走向亲美反俄。埃尔多安的外交政策看似特立独行，但实际上是以土耳其国家利益为主线，因为土耳其的地缘位置和地区大国的角色决定了它最好是搞平衡外交。”他表示，土耳其将继续寻求在东西方之间、美国和俄罗斯之间扮演某种中间角色，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立场，其作为乌克兰危机调停者的角色或将更加被多方接受。埃尔多安胜选对中国意味着什么？埃尔多安的再次胜选对中土关系意味着什么？昝涛认为，在埃尔多安的下一个任期中，预计中土关系将继续保持稳固。“尽管中国和土耳其并不是彼此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但作为一个在地缘政治上扮演重要角色的国家，土耳其非常重视中国国际影响力的上升，尤其是中国在多边机制中的主导地位。而这种重视在欧亚地缘政治发生重大变动的时代背景下更加凸显。”在涉疆问题上，他认为，最近这些年，中国在反对“三股势力”上取得较大成绩，总的来看，目前中土两国在这一问题上“共识大于分歧”，对敏感问题的管控比较有效。土耳其采取相对务实的态度，一直避免采取过激的、过于刺激中国的行动。而田文林则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土耳其“向东转”是其“向西看”战略受挫后的一种本能反应，这使得中土关系在过去几年进入了一个相对较好的时期，政治、经济、军事上的合作都较以往更加密切。这一趋势预计在埃尔多安胜选后继续。“欧洲不可能真正接纳土耳其，美国对其国内政治集权化的倾向也不太认可。这都决定了‘向东转’将继续成为土耳其的政策选择。”他表示。在29日举行的中国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表示，中方对埃尔多安总统再次当选土耳其总统表示祝贺，支持土耳其走符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希望在埃尔多安总统的领导下，土耳其的发展建设不断取得新的成就。她表示，中方高度重视中土关系，近年来在两国元首的指引下，两国各领域合作成果丰硕，惠及两国人民。中方愿同土方一道努力，推动中土战略合作关系不断迈上新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