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债务上限谈判悬而未决，如果违约会怎样？

就目前情况来看，美国发生主权债务违约将不再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美国国会拥有宪法赋予的立法权。在接下来的很短一段时间里，这一美国立法机构将决定美国主权债务的命运。如果国会不能及时提高美国的债务上限，那么将发生史上首次美国主权债务违约。届时，股票市场将崩溃，失业率将激增，全球经济将遭到重创——所有这一切，现在都有可能发生。债务违约在过去难以想象，但现在却有可能变成一个严酷的现实。违约的时间点已迫在眉睫。美国必须在6月1日前提高其债务上限。但从共和党的表态来看，目前距离达成协议“还差得很远”。如果不能达成一致，美国政府将陷入资金匮乏的窘境，无法履行其职责和义务。届时，包括军饷、退休金、债券利息等等在内的一切资金发放，美国政府都将无法完成。目前，美国债务上限被政治设定为31.4万亿美元。美国过去也曾多次面临提高债务上限的最后期限，但每次都在最后一刻涉险过关。观察家们相信，这次也将不会例外。然而，和过去相比，国会两党之间的分歧如今更加巨大。共和党籍的众议院议长凯文?麦卡锡正力图大幅削减开支，因为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将彼此之间争吵不休的共和党人聚拢在一起。而在拜登总统这边，如果他向共和党人的要求屈服的话，就有可能失去进步派民主党人的支持。如果国会没能如期提高债务上限，财政部与美联储还有一个后备应急计划—— “支付优先权”计划。根据这一紧急预案，将优先支付债券利息，同时削减其他方面的开支，从而暂时避免违约。然而，将债权人利益凌驾于退休人员和部队士兵利益之上的做法并不可取，且不可持续。此外，优先权计划还仰赖于国债能否成功发售。在目前情况下，很难保证投资者会继续信任一个已经功能失调的政府。违约可能带来两种情况：短期紧缩或长期危机。虽然两者的后果都很严重，但后者更加糟糕。无论哪种情况，美联储都将在后续损害管控方面扮演关键角色，但无论美联储怎么做，全球各个市场和经济体都将不可避免地遭受痛苦。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主权债务市场，公众手中持有25万亿美元的政府债券，约占全球总额的三分之一。美国国债被视为终极性的无风险资产——为企业经理、各国政府和大小投资者提供有保障的回报，并且是其他金融工具的定价基准。美国国债也是日常现金流的基石。美国的短期“回购”借贷业务，每天有约4万亿的规模，是全球金融市场的生命线，主要使用国债作为抵押品。如果发生债务违约，以上所有一切的前景都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根据定义，违约最初将体现为短期的资金中断。按一名美联储官员的说法，这类似于一场流动性危机。假设政府在某个日期耗尽了所有现金（财政部估计的日期是6月1日，也可能会更晚一点，取决于税单何时出来），从而无法偿付即将到期的账单和债券，债务违约就这么发生了。但这只是初期的违约，如果国会及时清醒过来并采取正确行动，那么对那些较晚到期的债券而言，对它们的需求仍有可能保持坚挺。对不同到期日国债的不同需求将体现在其收益率上。比如，6月即将到期的国债的收益率为5.5%，而8月到期的国债的收益率则接近于5%。两者之间已经有0.5%的利差。一旦发生违约，这一利差可能还会急剧扩大。美联储也可以像对待正常债券一样对待违约债券，接受它们作为中央银行贷款的抵押品，甚至可能直接购买它们，效果上相当于美联储用“好债”来取代“坏债”。但是，这么做需要一个前提，即政府能支付违约债券的款项——哪怕会有一些延迟。现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曾在2013年公开宣称这样的操作手法“令人厌恶”，但他也表示，在某些情况下也会接受这种操作。美联储对于打破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之间界限的任何行动一向都很谨慎，但为了防止债务违约引发的金融混乱，这次恐怕会顾不上这些禁忌。然而，如果美联储确实采取了这样的行动，就会带来另外一个悖论：如果中央银行能成功稳定住市场，那么政治家们还有什么相互妥协的必要？更不用说，运作一个部分基于违约证券的金融系统也将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比如，在国债结算系统Fedwire里，票据一旦过期就将消失。针对这种情况，财政部已经表示将进行干预，延长违约票据的操作期限，以确保它们仍然可以转让。但是不难想象，这种陪审团操纵式的金融系统最终会走向崩溃。至少投资者会要求更高的利息来补偿风险，这就可能带来全球信贷紧缩风险。无论结果如何，美国都将不得不直面极端财政紧缩的局面。政府将无法借到更多的钱，这意味着它将不得不削减开支，以填平税收和支出之间的鸿沟。根据布鲁金斯学会智囊团的分析，开支将可能在一夜之间削减25%。穆迪则估计，美国经济将因此萎缩近1%，失业率将从3.4%上升到5%，增加约150万的失业人数。在短期违约情况下，如果国会几天后做出了反应，提高了债务上限，那么市场将可以恢复过来。不过，持续几天的违约对美国的声誉也将是一个损害，并可能诱发经济衰退。当然，通过一些巧妙的管理手段，这种短期的违约将不至于发展成为一连串的噩梦。长时间的违约将会带来更多的风险。2008年，当时的国会最初未能通过不良资产救助计划以救助银行，导致全球市场崩盘。穆迪一名专家称，这一次如果发生长时间的债务违约，那么也可能产生类似的影响。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估计，在违约的头几个月，股市将下跌45%。穆迪则估计，股市将下跌约20%，而失业率将上升5个百分点——意味着将有约800万美国人失去工作。政府受到债务上限的限制，将无法通过财政刺激措施来应对经济下滑，从而导致更严重的衰退。债务违约还将导致一场雪崩式的信用降级。在2011年那次债务上限谈判对峙期间，标准普尔就将美国的信用评级从顶级的AAA评级下调了一级。本次如果发生违约，评级机构将面临巨大的压力，可能不得不效仿2011年的操作——这会导致一连串的糟糕连锁反应。一些由美国政府背书的机构，比如重要的抵押贷款机构房利美(0.4549, 0.00, 0.00%)，也将被降级——这会带来更高的抵押贷款利率，使房地产行业遭遇重击。由于投资者争相抛售债券收回现金，公司债券的收益率将飙升。银行也会缩减贷款。恐慌会四处蔓延。债务违约还可能对美元系统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通常情况下，如果一个国家发生违约，该国的货币将会受到严重的影响。然而，在美国违约的情况下，情况却有所不同——投资者最初可能会涌向美元，将其视为危机期间的避风港。美国人可能会将资金存到头部银行，相信美联储任何情况下都会为他们提供支撑。但同时，美元在这种情况下的高涨也预示着，美国已辜负了世界长期以来对它的信任。届时，寻求美元和美国金融体系的替代方案将变得更为紧迫。信心一旦被摧毁，就很难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