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监会立案调查最贵“妖股”

中国基金报记者 冯尧

上市公司业绩每况愈下、财报被出具保留意见、被监管重点关注而年内六度“吃函”……种种利空却依然挡不住股价一路走高。

这一奇葩现象发生在“最贵*ST股” ——*ST左江身上。但在12月1日,该公司收到证监会下发的立案调查通知书,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而被立案调查,其退市风险进一步加大。

*ST左江股价因DPU(可编程网络数据处理芯片)而起,但恰好问题似乎也出在DPU上。

除了被立案调查外,记者查阅资料发现,其DPU销售存在大量疑点。其中包括多年造势后订单寥寥、研发费用远低于同行、以及两份关于DPU产品销售合同单价情况存在较大背离。

业绩与股价背离

今年以来在二级市场上风光无限的*ST左江,恐怕面临巨大麻烦。这家受到市场高度关注的“最贵*ST股”,在12月1日收到证监会下发的立案调查通知书。公告提及,该公司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而被立案调查。

在市场看来,此次证监会的立案调查,无疑将加大了*ST左江的退市概率。实际上,在今年5月4日,该公司即因业绩问题而“披星戴帽”。

在2020年,*ST左江尚有2亿元营收,但在2021年其收入近乎“腰斩”,全年1.18亿元收入同比下滑近41%。到了2022年,该公司收入更是仅有5896.12万元,同比下降50.18%,同时净利润亏损1.47亿元,同比下降2693.04%。

这也触发了创业板上市规则“最近一个会计年度经审计净利润为负且营业收入小于1亿元”的退市指标。

*ST左江业绩一路下滑,但并未阻挡资金对公司股价的炒作。*ST左江股价自2022年5月以来快速上涨,从约38元/股到如今的210元/股,最高触及299元,也被喻为A股“最贵*ST股”。显然,其股价走势与基本面状况已经明显背离。

而今年前三季度,*ST左江经营仍未见好转。其前三季亏损9732.73万元,实现收入仅为3372.21万元,离全年1亿营收差距甚远。

也就是说,该公司要在最后3个月内实现近7000万元的营收,或实现净利润扭亏为盈,目前来看难度较大。而如今被监管部门立案调查,无疑令其雪上加霜。

DPU销售存疑

如此一家业绩不振的上市公司,何以受到资金追捧,股价在二级市场上被爆炒?

资料显示,*ST左江是一家信息安全领域的软硬件解决方案提供商与软硬件平台的供应商,主要从事信息安全领域相关的软硬件平台、板卡和芯片的设计、开发、生产与销售。

早在2021年年报中,*ST左江便公开透露,其控股子公司北中网芯持续进行研发投入,完成了可编程网络数据处理芯片(即DPU)的主要研制工作,整体研制进展顺利。

而在2022年半年报中,*ST左江继续称,北中网芯开展的可编程网络数据处理芯片的研制,是公司网络安全产品体系中的重要环节,是公司面向未来的重要布局。而且该公司称,根据第三方研究机构预测,到2025年国内DPU市场规模可达数百亿。

彼时,*ST左江透露北中网芯的上述芯片已完成全部设计工作,进入流片程序。而在今年中报中,按照*ST左江的说法,“DPU芯片现已达到双向200Gbps网络数据处理能力,而且报告期内该芯片已成功推向市场”。

实际上,目前DPU产品的主力厂商是包括英伟达在内的国外巨头。显然,*ST左江如此造势,必然会吸引足够多市场关注,甚至有关于其产品可实现国产替代的声音也在坊间流传。而根记者了解,如果真按照*ST左江的说法,200G的DPU芯片在性能上确实达到了国际领先水平。

只不过,这样一款“优秀”产品,销售情况却颇为惨淡。记者查阅*ST左江2022年年报发现,其DPU经营载体北中网芯当年营收为0,净利润亏损8459.69万元。

而截至目前,*ST左江仅在2023年半年报问询函回复公告中公示了其1260万元DPU芯片收入。交易的对手方为昊天旭辉,交易内容为400片“NE6000”系列DPU芯片,交易合同于2022年12月27日签署,于2023年1月3日即完成交付。

而这一笔收入的商业合理性也被深交所发函质疑,三季报问询函(二)直接质疑合同签署5日内即完成交付的合理性、客户是否为产品终端用户。

换言之,*ST左江近三年来的造势仅换来一笔可疑收入。市场不禁要问,如果公司DPU芯片当真如其所公告的那般“优秀”,为何买单客户寥寥?

此外,*ST左江在6月28日再度披露一份5100万元合同。当时公告显示,*ST左江控股子公司左江韶关、旭辉科技和众源时空签订《三方采购合作协议》。该合同显示,众源时空拟通过旭辉科技向左江韶关采购20000套网络适配设备,但未明确约定具体型号、金额和单价以及交付货物期限等相关细节。

深交所在此前的半年报问询函中提出了质疑,而三季报问询函(二)进一步点明疑点,一是迄今未能报备三方协议中的销售合同;二是号称是搭载了DPU芯片的高性能服务器网卡销售单价仅为2550元,与前述1月份完成交付的DPU芯片销售单价31525元相去甚远。

值得注意的是,为了推出其DPU芯片,*ST左江在2020至2022年研发费用合计约2亿元,但这一研发费用支出远低于国内同行业上市公司。如此微薄的投入能否支撑其完成高质量的芯片研发值得怀疑。

年内六度“吃函”

*ST左江的问题不单单只局限于其DPU芯片销售方面。该公司2022年财务会计报告曾被大信会计师事务所出具保留意见。

根据当时大信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专项说明,截至2022年12月31日,该公司应收账款账面余额28311.07万元,坏账准备5120.93万元,账面价值23190.13万元。其部分应收账款因未能实施现场访谈,亦未能取得函证回函,涉及应收账款账面余额为20124.75万元,占应收账款期末余额的71.08%。

大信会计师事务所认为,因受限于访谈、函证等重要审计程序未得到有效执行,未能获取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无法判断上述应收款项账面价值的可回收性。

据了解,这一保留意见至今仍未消除。而如若保留意见未消除,*ST左江2023年将被出具非标准的审计报告。根据《深圳证券交易所创业板股票上市规则(2023年修订)》,*ST左江将会涉及终止股票上市交易的风险。

而且,就在证监会向*ST左江下发立案调查通知书的同一天,在深交所发布的深市监管动态中,深交所也明确表示,本周对“*ST左江”继续进行重点监控。

记者查阅过往公告发现,自2022年起,深交所已经关注到了*ST左江的异常,针对其股价异动和热点概念情况发送关注函。

而就在该公司被实施*ST后,监管层对其的关注更加密切。截至12月2日,在被立案调查之前,*ST左江今年以来已被深交所下发了六次函件。其中向其发送一封年报问询函、一封半年报问询函、两封三季报问询函和两封关注函。

对于*ST左江三季报,深交所已是两次发函问询,但公司目前均表示延期回复。

200元成为“生命线”?

此外,在二级市场上,*ST左江目前总股本1.021亿股,控股股东及一致行动人合计持股比例为64.53%,市场实际流通的公司股票已经不足4000万股。

而在2022年7月,该公司股东户数低于8000户。此后股东数量不断下滑,截至目前该公司股东户数已小于3000户。在业内看来,在流通股票少、股东户数低的情形下,一家上市公司的股票被操纵可行性和可能性均不断放大。

需要注意的是,在10月20日前后,*ST左江披露三季报前夕,公司股价一度跌至200元/股左右。而10月26日公司披露三季报并对其退市风险进行了特别提示,其股价竟又一次离奇上涨,一度达到246元/股。

而在11月24日,或许是受到问询影响,*ST左江股价连续几日出现下跌,在24日一度跌破200元/股,然而就在即将收市的最后15分钟,突然出现几笔神秘大单将公司股价直接拉回至200元以上。似乎200元已经成为了神秘力量的“生命线”。

实际上,*ST左江过去也受到包括华西证券、华安证券在内的多家券商关注,尤其是华西证券在过去两年多时间内发布多篇正面研报看好公司相关产品发展。

其中,华西证券早在2021年11月便发布研报称,公司研制的可编程网络安全芯片具有高速率、可编程、低延迟、低功耗等特点,可用于智能网卡、DPU等场景。数据中心、智能驾驶等领域对智能网卡需求强劲,加之中美贸易摩擦推动智能网卡国产替代进程加速,公司新产品迎来重大发展机遇。

在今年4月下旬,华安证券又发布左江科技研报,标题为《算力领域的璀璨明珠,DPU放量乘势而起》。按照华安证券所称,目前DPU的最主要应用场景仍是服务器,2023年中国服务器出货量约485万台,对应约509亿元的市场规模。

前三季度,监管层针对券商研报下发了几十张罚单,其中部分罚单涉及研报的审慎性问题。市场预计,在全面注册制背景下,监管部门对于证券研报业务的监管日趋常态化,券商研报的规范性与合规性将更受重视。

编辑:舰长

审核: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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